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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网上火热网下冰》(补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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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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跩得要死的小子!
  第一次见面,她对父亲再婚对像的拖油瓶就只有“讨厌”二字。
  从来没有想过,在网上,他和她竟然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对她说“喜欢”。
  天啊,她现在是他的代理老师。
  姐弟恋?师生恋?她该怎么办?

  虚伪的女生!
  第一次见面,他对母亲再婚对像的女儿没有好感。
  可是这个女孩,总是用不经意的话语撼动他冷漠的心。
  尽管她是姐姐,她是老师,那又怎样?
  他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1
  寒克坚在进饭店之前先整了整领带并且顺势推了一下身边的伊湄。
  “没必要这么紧张兮兮吧。”伊湄很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早知道会被包装成如此淑女的样子就不应该对老爸的软磨硬泡投降。可是,谁让老爸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拉扯大,如今他找到了一个让他甘愿放弃多年忠贞的女子,身为老爸最疼爱的女儿总不至于采取抵制态度吧!
  “怎么不紧张?林阿姨的儿子才十七岁,这个时期的孩子最不合作了。万一他反对,我和你林阿姨的婚事就完了。”寒克坚又做了个深呼吸。
  “我反对就无关紧要喽?”伊湄更加不高兴地跟着寒克坚走进饭店。
  “几位?”侍者殷勤地上前询问。
  寒克坚张望了一下,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兴奋地说道:“我们的朋友已经到了。”
  伊湄顺着老爸的视线望过去,靠角落的餐桌旁坐着一位文雅娟秀的中年妇女,给人的第一印像很不错。说老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因为过世的母亲也是一个温柔贤惠具有传统美德的女子,所以她无法喜欢任何和母亲相似的人。
  “都是你拖拖拉拉的……哎,你去哪里?”
  “洗手间。”趁寒克坚的嗔怪还没全面展开之前,伊湄赶紧开溜。
  有没有搞错,一向无条件宠爱自己的老爸竟然为了迟到这种小事责怪自己,看来,父女俩相依为命的岁月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伊湄烘着手,想着刚才远远望见的女子。大的已经见过了,小的那个是不是也开溜了?
  “你要烘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很不耐烦的询问。
  明明感觉到自己霸占着烘干机已经很久了,可是伊湄天生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她懒洋洋地转过头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男孩!高高的个子,有着不输于漫画人物的俊美容貌,脸上的表情仿佛克隆自时下流行的日本偶像,酷和邪气并存的帅。这个定义是同寝室的袁星彤下的,该女生对日本偶像极有研究。
  “不可以吗?”她挑衅地问,和这身淑女装扮完全不协调。
  “这样很霸道。”男孩淡淡地说道。
  “Ok , you please.”伊湄让他。
  “我从来不用。”男孩说罢扬长而去。
  “你……”伊湄本想追上去和他理论一番,但想到此行目的,只能打消骂人家多管闲事的念头。
  要找到寒克坚不难,今天穿西装的人不多。伊湄往他们那桌走去。等等,老爸斜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孩不就是方才多管闲事的小子?不会这么巧吧!
  察觉眼前母子俩的眼光全聚焦在身后,克坚转过了头。“她来了。”站起身拖过故意走得慢吞吞的女儿,寒克坚为双方作着介绍:“我女儿伊湄,林月林阿姨,这是林阿姨的儿子雷司臣。”
  林月忙站起来,“一直听克坚提起你,果然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见自己儿子依然没有反应地坐着,林月赶紧扯起他,“叫姐姐。”
  雷司臣还没开口,伊湄抢先说道:“不必了,我不习惯别人随便叫我姐姐。”说完,她极不客气地坐下。
  司臣也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见状,两个大人颇为尴尬。
  “你赞成这件事吗?”伊湄开门见山地问道。
  “只要我妈幸福就好。”司臣淡淡的语气,似乎说着一件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却不料,林月闻听此言已是一副感动五内的样子了。
  “伊湄,太失礼了。”反应过来的克坚急忙坐下。
  “我们坐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反正,就算我反对也没有用。”
  “你不赞成?”司臣冷冷地问道。
  她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伤感。“对我来说,我永远只有一个妈妈。”完全无视寒克坚的难堪,林月的窘迫,她继续说下去:“可是,我不能不顾及我老爸。”她站了起来,对着林月弯下腰,“林阿姨,我老爸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林月慌了,她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放心吧,伊湄。我会做个好妈妈的。”
  “那倒无所谓。你只要做好我老爸的妻子就可以了。”伊湄转过头,“老爸,别感动得一副要死掉的样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是故意的还是你一直是这样?”雷司臣突然说道,“夸张。”
  敏锐的男孩!伊湄觉得有趣了,她重新坐下,“有什么问题吗?”
  林月和克坚一脸搞不懂的表情。也许直到此时,他们才承认自己和孩子之间的确存在代沟。
  “你会是个很难缠的人。我妈和你相处不会愉快。”说不清为什么,司臣并不喜欢眼前的女孩。或许因为她的霸道,或许因为她没有露出过笑容,尽管他自己也没笑过。总之,他不喜欢她。
 “其实,我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伊湄,不许这么说话。就算你可以独立,我们还是一家人,永远都是。”寒克坚突然打断了女儿的话,他又转向司臣,“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妈妈幸福,而且我们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雷司臣耸耸肩不置可否。对寒克坚,他没有恶感,看样子就是忠厚老实的好人。只是那个叫伊湄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第一次见面还算顺利地过去了。

  寒伊湄总是在晚上十一点以后上网。原因无他,此阶段收费便宜而且速度快。
  她偶然进了这个只有一个人在的聊天室。对方的昵称叫King,自己用的名字是在水一方。当初想到用这个昵称是从自己的本名引申而来。伊湄,伊湄,取自《蒹葭》中“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于是有了这段对话,于是她和他的人生悄悄地转变了方向。而在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察觉到。
  在水一方:在等人?
  King:是。
  在水一方:等谁?
  King:随便哪一个。
  在水一方:你很寂寞?
  King:不寂寞也不会在网上,特别是深夜!
  在水一方:活着不容易。问个问题。
  King:什么?
  在水一方:男人和女人为什么结婚?
  伊湄是真的不理解,尤其是过了多年单身生活的老爸竟然又有了结婚的念头这件事。她本来以为,老爸会怀着对母亲永远的思念生活下去,就像自己一样。可是事实上,婚姻的忠诚度永远不能和血缘相提并论。
  King:为了创作。
  在水一方:不明白。
  King:不是喜剧就是悲剧。
  在水一方:如果平平淡淡过一生呢?
  King:悲喜剧。
  在水一方:悲观。
  King:有理由让我乐观?痴情的人都死光了。
  伊湄摇头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例子反驳对方。原先倒是可以拿寒克坚忠贞不二的光辉形像举例。“换个问题。你是男是女?”
  King:必须回答吗?
  在水一方:随便。
  King:在问这个问题时,你会联想到网恋?
  在水一方:爱是缘分,我不强求。
  King:缘分到了就不会放手?
  在水一方:如果可以,我决不放手。
  King:你是男是女?
  在水一方:女生。我很大方的。
  King:男生。我也不小气。
  在水一方:你挺有趣。
  King:承蒙夸奖,彼此彼此。
  伊湄看到了任务栏上的时间显示,快十二点了。“我该走了。”
  King:这么快!
  在水一方:偶然的聚,必然的散。
  King:886。
  在水一方:886。
  寒伊湄退出了聊天室,她关掉了电脑。还好不用天天上课,她可以用白天来补睡眠。但是,回想到以往一天排满课的忙碌生活,她对现阶段的清闲不由得痛恨起来。
  找不到工作找个男朋友也可以打发日子,这无聊的寂寞充盈在每个熟悉的生活片段,厌倦让人觉得呼吸亦是多余。
  翻来覆去睡不着,伊湄拥着棉被眼望着天花板。老爸一心想娶的女子看上去知书识礼,只是那个漂亮的男孩:染成酒红色的头发,黑色的牛仔外套,戴着耳环和戒指,冷漠的眼,一切都标明他绝非善类。
  听说林月是名牌中学的教师,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和普通中学生大相径庭的儿子?虽然不想和他成为姐弟,可是在入睡前,伊湄最后想到的人却是雷司臣。

  雷司臣从来都不是一个合作的人。关于这一点,林月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今天听到司臣说“只要我妈幸福就好”时,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臣,你说的是真心话?”
  “哪一句?”他漫不经心地抬头问道。
  林月退缩了,她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不知如何启齿。
  “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了。”
  “你觉得寒叔叔怎么样?”
  漂亮的眼睛中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我不会反对。毕竟,妈妈该有自己的人生。”说完,他推开了房门。
  随手关上门,司臣淡漠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点。并非不知道妈妈的心意,可是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现在再想挽回什么为时已晚。
  打开电脑,连上网路,似乎只有在网络上才能排开充盈在心头的寂寞。和许多人聊天,男的、女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敲击键盘的手指暂时让大脑忘记了还有一种感情叫做寂寞,但是在聊过之后,在大家离开之后,更加孤独。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昵称为“在水一方”的人进入了聊天室。自己的昵称是King,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源于高一篮球比赛时得到了“得分王”这个头衔。
  在水一方:在等人?
  King:是。
  在水一方:等谁?
  King:随便哪一个。
  在水一方:你很寂寞?
  King:不寂寞也不会在网上,在深夜!
  在水一方:活着不容易。问个问题。
  King:什么?
  在水一方:男人和女人为什么结婚?
  司臣看着电脑屏幕,淡淡微笑了一下。但愿她不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因为自己的答案绝对不会让她感觉愉快。
  King:为了创作。
  在水一方:不明白。
  King:不是喜剧就是悲剧。
  在水一方:如果平平淡淡过一生呢?
  King:悲喜剧。
  在水一方:悲观。
  King:有什么理由让我乐观?痴情的人都死光了。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换个问题,你是男是女?”
  King:必须回答吗?
  在水一方:随便。
  King:在问这个问题时,你会联想到网恋?
  在水一方:爱是缘分,我不强求。
  King:缘分到了就不会放手?
  在水一方:如果可以,我决不放手。
  这个人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司臣笑了笑,“你是男是女?”
  在水一方:女生。我很大方的。
  King:男生。我也不小气。
  在水一方:你挺有趣。
  King:承蒙夸奖,彼此彼此。
  在水一方:我该走了。
  King:这么快!
  在水一方:偶然的聚,必然的散。
  又是分别,他不喜欢。可惜,他无法把能让自己喜欢的人留下。“886。”没有订下再次会面的时间也不作任何承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一切随缘。
  所以,就算是现实中彼此讨厌的人,也可以在网路上成为知心朋友。寒伊湄和雷司臣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命运却仿佛就是要和他们开玩笑。

  想到白天遇见的女孩,司臣有点头疼了。看来,老妈是很想嫁给寒克坚,那个中年男子人倒不错,但看上去就是被女儿捏在手心里摆布的人。
  寒伊湄!有着可爱的外表,很容易骗过大多数人,但她骗不了他。是出于直觉吧,或许是因为他经历过的事已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反正他看穿了她的伪装。
  如果可以,他希望睡着前最后想到的人不会是寒伊湄,他实在对她没有好感。偏偏上帝不理睬他的祈祷,他在意识消失之前看到的仍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寒伊湄的室友还在聊天。当然,这群女孩都是躺在床上。
  “你们说,伊湄会让她老爸再婚吗?”平时和伊湄关系最好的陆海星挑起了话头。
  岳小美紧了紧被子,顺口接道:“照她以前,很容易猜到。现在的寒伊湄,让人有点摸不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立刻申明:“我只是随便说说。”
  “都住了四年了,谁还会把话传来传去。”袁星彤的话中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任谁都听得出来。小美不说话了。
  “其实,这里每个人背后都有可能被说来说去,心照不宣而已。”星彤又说道。
  一时之间都无话,似乎都有些尴尬。好像大多数女孩都有背后说说别人的习惯。
  “好了好了,反正是心照不宣,那就再说几句。老实说,我太讨厌骆风了。要不是他,伊湄怎么会变成这样!”李婷愤愤不平。也许真的因为分别在即,也许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聊天机会,很多平时讳莫如深的话可以不加顾忌地出口。
  骆风者,本校风云人物之一,曾经是寒伊湄的男友。这段恋曲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不被室友看好,果然只维持了短短两个月。
  在男方,纯粹是又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但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伊湄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其实,伊湄根本就不该在意骆风的话,男人总是把分手的过错推给女人。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宋立阳在嘛!”小美忍不住又发表议论。
  “他们只是朋友,”海星为好友辩解,“伊湄说立阳有女朋友了。”
  “我们或许在心里会至死都喜欢一个人,但是并不妨碍我们谈恋爱,结婚生子。”小美冷静得近乎残酷了。
  “如果宋立阳真的喜欢伊湄,他怎么会让骆风抢走她?无论外表还是专业,甚至前途,立阳远胜骆风,惟一的理由就是他们不来电。”李婷客观地分析。
  真是受不了这群女孩。她们永远都有把别人的事拿来认真讨论,甚至于最后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事的习惯。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2
  “雷司臣。”
  被点到名后,原本并不想理睬“四眼”国文老师的司臣想到了前几天和训导主任谈过话后老妈无奈而伤感的神色。他站了起来,在全班和老师惊愕的注视下。
  似乎很吃了一惊的国文老师在口齿不甚流利地说了几句之后,终于恢复本色,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可惜他的皇皇巨作纯属老掉牙的句子,雷司臣面无表情地听着。
  “坐下吧。”老师可能被他难得的合作态度给打动了,平时非要唠叨十分钟不可的“四眼”竟然在第五分钟友善地让他坐下。
  在学校里,雷司臣的古怪挺有名。说他是个不良少年吧,他有时比优等学生还要合作;说他是好学生吧,他大部分时间都对校纪校规置若罔闻,实在令人琢磨不透。或许说他是个不讲原则、随心所欲的家伙更加确切。
  因为不存在固定的准则,他对朋友大多是抱着随缘的心态。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是否和昨天有所不同,也不会关心那些留在身边的人和自己相处是否愉快,所以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只在乎自己,对关怀、付出、感恩这些美好的字眼嗤之以鼻,有雷司臣这样的朋友,应该不会是件快乐的事。
  下课时间虽然只有十分钟,但对于枯坐四十五分钟的学生而言已是难得的活动机会。
  教室里叽叽喳喳全是声音,女孩子聚在一起讨论着电视剧。说来可笑,都十七岁的人了看电视还特别投入,即使是拙劣无聊如《还珠格格》,她们也能看出个中三味来。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些女孩的“帅哥”情结。如今,大街小巷充斥着日本、韩国泊来的当红偶像和本土制造的新新人类,正是这些美得不像男人的所谓“世纪末美少年”把女孩带进了一个极为危险的陷阱,竟然会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话当作座右铭。真是太不像话了!
  好在雷司臣向来不关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也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全校女生封为最具偶像气质的男生,并且在附近几所高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下课、上课、玩、回家,周而复始,无聊的空虚。就在离上课还差三分钟的时候,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出现在教室门口。
  “哇,柳梦西!”男孩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她穿越各种目光,径直向司臣走来。心细的女生立刻猜测她要向众人暗暗仰慕的对像发起攻势了。
  “King,下课后我有事找你。”声音非常甜,有股醉人的妩媚。
  “很重要?”司臣既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受宠若惊,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校花。顺便说一句,大部分女生喜欢他的原因便是他对所有的女孩都一视同仁。
  “很重要。”梦西重复他的话。显然,为了眼前这个令自己不止想过一次的男孩,她可以忘却骄傲、自尊。
  “我就在这里等你。”他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快上课了,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难得地,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寒伊湄自从回到学校后,在图书馆为论文奋斗了两天,搜集了一堆不知有用没用的材料。题目是指导老师给定的,好歹也得尽点心,毕竟不能把写论文全推给老师去做。
  寝室里,众姐妹大都忙得昏天黑地。有的忙考研,有的忙着考英语,有的忙着复印材料,还有的忙着谈恋爱。不过,找工作却是大家共同关心的焦点。
  “急也没有用。我英语没过,当老师都有问题。”小美咬着苹果背单词。
  “我们这个专业这么偏,除了做国文或历史老师,别的工作很难找。”邱文卿是寝室中读书最棒的一个,拿了一堆电脑、英语等级证书,连她都说找不到工作,其它人还有什么指望?
  正在调那台“老爷”电视机的星彤插嘴进来:“所以我准备在师资专场那天多瞄几家重点高中,做老师算了。”
  “我们又不是师范生,白付了四年学费,亏死了。”伊湄整理着回家要看的资料。她不情愿的语气表明了她对投身教育界实在兴趣缺缺。
  “总得找个‘坑’吧。”文卿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人推门进来,不认识的女孩。
  “寒伊湄在吗?下面有人找。”
  “谢谢。”伊湄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如果换作是大学一年级,全寝室保管会出动去看一下楼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现在人长大了不会再作此等搞笑之事。
  伊湄到楼下,一眼看到对面的宋立阳。
  “嗨,立阳。干吗不打电话上来?”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手机没电了。”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浑身都笼罩着一层忧郁。
  “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不用陪女朋友?”
  “我失恋了,”他粗着嗓门一脸不愉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不要你了?”伊湄天生有刨根问底的精神,因此不怕死地继续挖他的伤疤,“什么原因?”
  立阳大概会在心底懊悔有这么一个朋友,可是多年以来早就习惯了。
  “我有问过你和骆风分手的原因吗?”话说出口,他立刻后悔。
  寒伊湄果然变了脸色:“回你的交大去,别再来烦我。”她转身就走。
  “你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和你没有关系!”伊湄头也不回。
  宋立阳伤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深处。你把悲伤埋在心底,我却只能在一旁心痛。告诉我,怎样才能解开你的心结?
  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慢慢长大,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可是就在那一天,那一刻,听到她快乐地宣布有了男朋友而自己的心没来由地疼痛时,原来一切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
  是否已经太迟?是否已经彼此错过?还是这一切本来就不该开始,因而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雷司臣和柳梦西谈话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夕阳给玻璃窗镶上了一道金边,虽然阳光是无力的,但是依旧灿烂。
  他站在窗前。阳光也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边,看上去仿佛是落入凡间的天使,漂亮而优雅。
  她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天使会被吓走。
  “有事就快说,我没多少时间。”为什么他一开口总会破坏气氛。
  “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被他一逼,她忘记了少女该有的矜持。再说,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女生。
  司臣毫不吃惊地看了看她,“你倒是相当直接。猜猜看吧,柳梦西,我会不会接受你?”
  梦西专注地凝视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她退却了,对自己外表的信心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他不再说话。转过身,他向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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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到一家网络公司的面试通知后,伊湄十分高兴。如今,大大小小的网站如同雨后春笋,高薪加高福利,让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蠢蠢欲动。对一向喜欢钱的伊湄而言,网站编辑是最好的工作。
  虽然大家离赢利都很遥远,可是比起烧钱的速度却决不甘居于人后。反正,她既不是CEO也不是风险投资商,就冲着人家会烧钱而去。
  来应聘的人真多,会议室里坐了十多号人。看来,和伊湄有着相同目的的人为数不少。
  试卷第一部分是英译中,十个电脑方面的名词。看看都挺眼熟的,怎么偏偏想不起来,伊湄榨着快干掉的脑汁。还是先做第二部分写五个域名网址好了。
  看似简单的题目似乎专为挑战她的记忆力而来。平时上网只打一次网址,以后只要到网址栏或“我的最爱”中去找就行了,那些.com、.net之类还真容易搞混。
  不太肯定地写了五个网址,再看接下去的题目,天啊!这和电脑有关系吗?
  “很久没来的表弟来家里玩,你既想给他看假期拍的照片,又不想放弃电视台马上要开始的电影,你会:A.说服表弟看电影 B.放弃电影,和表弟讲话 C.一边开着电视机,一边和表弟聊天。”
  伊湄瞪了一眼接待的小姐,然后选了C。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完成那道一忽儿红一忽儿绿的逻辑题,又是怎样瞎扯了一篇《春》的散文,她连自己是否只是应聘信息采编这个职位都不能确定了。
  终于轮到她去见面试官了。对方是个年轻人,现在做网站的大多是年轻人,报上说的没错。他年纪轻轻,面色倒白得发青,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不会吧,做网站的都拿高薪,他怎么会营养不良?
  “寒小姐,是吧?”他看了看伊湄递上的试卷,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有些惨不忍睹的表情,她这么以为。“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对网站编辑有什么概念?”
  概念?脑中很快掠过一连串句子。她清了清喉咙,“我想应该是处理一下要在网上发布的消息。”
  “具体说一下好吗?”
  “语法、用词方面。改正用错的地方。”
  看他的表情似乎不甚满意,所幸没有再追问下去。
  “寒小姐,平时你通过何种途径了解娱乐信息?”
  “广播、电视。”她简要地回答。
  “能谈谈最近一期的奥斯卡奖吗?”
  伊湄可怜兮兮地挤出了几部电影的名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奖项正确地对上号,心里直觉和这份工作无缘了。
  离开公司后,伊湄的心情十分沮丧。抬头望望碧蓝的天空,云彩的形状有点像撕扯开的棉花,今天的风好冷。
  忽然之间想起了立阳。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认识了这个男孩,除了大学,伊湄几乎相当命苦地总和他一个学校。宋立阳是个聪明的男生,典型的“天才少年”。在伊湄妈妈还没过世的时代,父母动辄便以“人家阳阳……”教导她努力向上,而自己不屑一顾的后果就是看着“人家阳阳”进了名牌大学热门专业。
  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接通立阳的手机。
  “我是伊湄。”
  “找我有事?”他压低了声音。
  “心情不好,想见你。”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讲解题目,猜想他可能正在上课。明知要求过分了一些,她任性地说道。
  “我在上课。”果然,他无奈地低语。
  “就现在。”她不容他分说地报了现在的位置。
  坐在“圆缘园”红茶坊等立阳,无意识地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寒伊湄无聊地等着宋立阳。
  二十分钟后,她看到他从一部计程车上下来。低下头,她对自己笑了笑。再抬起头时,他已站在眼前。
  “跷课来的吗?”伊湄托着腮极轻地叹气,“你可以不理我的。前几天还骂过你。”
  “本来不想来,”立阳要了和她一样的花茶,“转而一想,这里车来车往的,搞不好弄得我像见死不救,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白痴!”伊湄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瞪起眼睛一点都不凶,还挺可爱。”
  她懒得理他,沉默地喝着茶。立阳起先还和她搭话,后来见她没了兴致便也住了口。一时之间,两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外面的大街。
  听老爸转引立阳妈妈的话说,有好几家外资公司都看中立阳,他的“钱”途一片光明。自己赚不到大钱,找个有前途的男朋友似乎也不错。伊湄一边动着心思,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问了出来:“你干嘛不追我?”
  他非常吃惊的样子,举着瓷杯的手僵直在半空:“为什么这么问?”
  “奇怪呀。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对我没感觉?”
  看她的表情分不清是否是开玩笑。宋立阳左右为难,是表露心意的时机?
  “算了,当我没问,”她笑着说,“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
  心里一阵痛楚,他想向她表白。这么多年,他从没忘记过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笑容,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伊湄……”
  “什么?”
  如果被她拒绝了,如果再也做不成朋友,那还不如维持现状。
  “我说喜欢,你会相信吗?”
  她呆了两秒钟,“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我会生气喔!”伊湄摇着头笑说,“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开玩笑喽,”他强颜欢笑,“你刚才说过,怎么可能。”
  于是这个问题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的课挺无聊的。
  雷司臣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他感到很疲惫(看着一脸晦气相的物理老师),所以他的眼光飘向了窗外。
  天空蓝得让人心疼,干干净净的模样,像刚出生的孩子。这个城市总是蒙着一层灰,许久不见如此纯净的蓝天了。
  从窗缝间偷偷溜进来的风很冷。玻璃窗在“喀啦啦”地响。
  妈妈和那位寒叔叔的婚事大概就快定了吧。一个离婚多年,一个鳏居多年,何必再去亲近坟墓?在这个无聊的时刻,司臣开始对两个大人进行无聊的揣测。
  因为爱情?不太可能。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相信那些山盟海誓才怪!
  因为性?不太可能。这么多年了!
  那么就只剩寂寞了。一个是女儿翅膀硬了,一个是和儿子从来“话不投机”……想到这一层,司臣有点理解他们了。
  心思转到那即将成为自己家人的女孩身上。总共见了两次,不知为什么,对她有了很深的印像,似乎是命中注定一样。其实,那天他批评她霸占烘干机时完全出于冲动,他从来都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而那一刻恰恰是绝无仅有的惟一一次。
  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生。寒伊湄属于淹没在人海中的大多数人,换言之,她并不漂亮。虽然司臣对女生一视同仁,可是这不代表他会追求一个相貌平庸的女孩,再说她的性格和年龄都是让他否决自己对她有好感的原因。
  只是对她好奇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King,老师在看你呢。”同桌悄悄提醒。
  抬头,果然物理老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司臣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一点愧疚也没有。
  “有些同学不要以为考试前看看书就可以pass了,物理没这么简单的。”见底下的学生对自己的课反应冷淡,物理老师颇为不平,因此危言耸听了一下。
  真的怕他会继续发挥下去,好在下课铃声解救了这群如坐针毡的年轻人。
  “下课。”倒是一位十分遵守教师守则的人。
  这时候的教室通常都很热闹,而雷司臣永远不属于热闹的人群。他经常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虽然没有一只鸟飞过,但是他却看得非常非常专注。
  这天放学后,当司臣随着人流推车出校门时,他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很“跳”的男生,留着染成金色的长发——当然他们被挡在校门外。他不知道校方为什么会容忍自己的头发和耳环,也许因为这所学校的上上下下都认识林月。
  两个人看到了司臣,忽然来了精神似地离开了一直靠着的山地车。
  “King!”异口同声地叫他。
  本来还在打量对方的同学听到这个名字后,纷纷向他侧目。果然是来找雷司臣这种人的!
  “找我干吗?”他没好气地过去,揣测又会有哪个好事之徒去向老妈打小报告。
  “你还戴着耳环?这种造型才配你。”稍高一点的男孩笑说。
  “废话少说,天摩。”“天摩”便是这个男孩的外号了,另一个叫“夜叉”。两人都是司臣的初中同学。三人感情一直不错,也一样没考上高中,只是他们没有一个在明星高中当老师的老妈和一个出得起赞助费的老爸。
  “才几个月没见,难不成你想当乖宝宝了?”“夜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很不愉快。
  五个月之前,司臣在这两个朋友的怂恿下去染了头发穿了耳洞,结果林月气得生了一场病。尽管没能让他变回原来的状态,可至少司臣答应不再和他们来往。
  “算什么?激将法?”他冷笑。
  “夜叉!”“天摩”看上去更冷静一点,他制止住快发火的同伴,“King,总算大家同学一场,我们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妈当我们是不良少年,你呢?”
  他轮番看看他俩,终于真心地笑了,“兄弟。”
  “是兄弟就行了。去打电玩?”“夜叉”那小子,真是单纯得可以。
  “干嘛那么久不来找我?”让司臣生气的就是这点。
  “怪你呀。一个电话过来,说不会再找我们了,什么跟什么!”“天摩”开玩笑地捶他一拳,
  “我妈逼我打电话。我没说你们不能来找我啊!几个月没一点音信,我以为你们连兄弟都不要了。”
  “还是好兄弟?”
  “那当然!”
  很晚才回到家,林月的脸色果然非常不好看。
  “你又和路天伦、叶康混在一起了?司臣,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会听?”
  “不用再说了,”他一边换鞋一边说,“他们是我的朋友。”
  “你不找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专门跟着他们鬼混……”
  “别用这种字眼,他们比所谓成绩好的同学真诚多了。老妈,我会分清好坏。”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月气得脸色铁青,可惜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后。多年以前,当她和有婚外情的丈夫吵着要离婚时,那扇门在他们眼前悄悄合拢。从此,她再也无法敲开那扇门,虽然门背后的那个人是她的儿子。

  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有了想和他聊天的念头。伊湄移动鼠标点击了他的名字。
  在水一方:最近好吗?
  King:不好。你呢?
  在水一方:去面试了。
  King:结果?
  在水一方:很惨。
  King:要我怎么安慰你?
  在水一方:随便说几句。
  King:那些家伙都是白痴,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以后当了老板,把他们炒掉。
  伊湄笑了,这个小男生挺有趣的,以前和室友也会说这样的话。“谢谢你。”
  King:小意思。
  在水一方:我不知道前途究竟是什么,感觉就像在茫茫海水中央,竭力想靠岸,但岸在哪里?
  King:不用着急。你也说过随缘。
  在水一方:工作不是爱情。
  King:一样的。任何事皆有定数。
  在水一方:你才多大?讲出的话老气横秋的。
  King:随便讲讲。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会成功的。
  有同感,但是对方是个高中生,作为姐姐应该教导人家积极乐观地生活。“不可以这么看。努力过至少问心无愧,否则绝对会后悔终生。”
  King:不努力的话,我的失败还有借口。
  她真正地伤感了,他只有十七岁!“发生了什么?”
  King:现在读的学校是老爸出赞助费才进的,我很累。
  在水一方:没有退路?
  King:我的成绩一直不好,又快考试了。
  在水一方:成绩不能代表一切。就算是三好生又能证明什么?
  King:朋友也是问题。
  在水一方:青春期的烦恼,你问题真是多!
  King:让你厌烦了?
  在水一方:说吧。
  King:老妈要我和好学生做朋友,他们都很虚伪。
  在水一方:应该和自己合得来的人做朋友。
  King:如果我妈是你就好了。
  在水一方:小子,我没这么老!!!
  King:举例嘛,千万别变。
  在水一方:放心好了。
  King:你在哪个城市?
  在水一方:台北,你呢?
  King:和你一样。
  在水一方:真巧。可惜网络的游戏规则不可以见面。
  King:怕见光死?
  在水一方:我们又不谈恋爱。
  King:那倒是。
  和他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你该睡觉了。”
  King:再聊几句。
  在水一方:算了。
  King:还能再见吗?
  在水一方:我就在这里,你总可以找到我。
  King:让我感到温暖。
  在水一方:我也是。
  King:886。
  在水一方:886。
  断开Modem之后,伊湄看着Win98蓝天白云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然后她关机。
  在这个城市不眠的灯光背后,有无数寂寞的灵魂等待着——拯救自己的温暖。如果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别人的温暖,也从来没有试图温暖过某个人,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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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4
  林月和寒克坚决定结婚了。
  在婚后房子的问题上,两人产生了分歧。按林月的说法,她目前所住的70坪(编者注:1坪=2.934平方米)的套房是前夫买给司臣的,换言之,她没理由让寒克坚住进来。而寒克坚的麻烦却是自己的房间只有40坪左右,他根本无法保证伊湄和新婚妻子能和睦相处。


  当然,寒克坚隐瞒了一个细节。伊湄曾经说过,要让林月进门不难,但母亲的遗像一定要放在新婚夫妻的房中。这么苛刻的条件,寒克坚怎么敢开口?
  虽然问题暂时解决不了,但婚还是要结的。
  于是,两人不动声色地去办理了结婚注册,然后在当天晚上把两个孩子叫到寒家吃饭。
  林月和雷司臣进门的时候,伊湄正在整理应聘的材料,满满一桌子证书的影印件。
  “工作有眉目了吗?”林月小心翼翼地问。
  伊湄抬起了头,司臣看到了她的眼神——迷茫而脆弱,这一瞬间的眼神狠狠地撞击了他的心脏。可是仅仅是短到无法计算的一剎那,她就神彩奕奕,自信满满地表示道:“明天有招聘会,我一定会找到好工作的,用不着担心。”
  “伊湄,理一下桌子。可以吃饭了。”克坚在厨房叫。
  “我去帮忙。”林月进了厨房,顺便和他商量怎么开口。
  司臣深深地看着眼前忙个不停的女孩,“要我帮忙吗?”问的时候,声音柔和得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用了。”她居然好脾气地笑了笑,快速将材料整理完毕塞进口袋。
  于是摆菜上桌,分别入座。寒克坚的手艺倒还凑合,司臣吃得似乎挺满意。其实,他不想抬头一直看着对面那个女孩子,他怕再看见她的眼神——那种会让他不舍的软弱。
  “有件事要宣布一下。”在互使了半天眼色之后,寒克坚清清嗓子开口说话了。
  伊湄放下筷子,抬头看着自己的老爸。司臣在林月扯了扯他的衣服后也抬起了头。
  “这个,事情是有些突然。但是,我想大家都该有了心理准备,”克坚考虑着措词,“今天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明白了吧。”末了,还笑了两声。
  只有林月一个人陪着他笑,笑声显得颇为尴尬。
  “伊湄,司臣,你们,怎么了?”克坚求助似地望向妻子。
  司臣又拿起了筷子,彷佛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有一种本来满心期待着会有惊喜,结果也不过如此的受骗上当的感觉。
  “很意外,真的很意外。”伊湄笑了笑,“这么快,我没想到。”
  他们甚至没说“恭喜”。
  “你们不恭喜我们?”林月忍不住了。本想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喜悦,结局竟然是向他们讨这两个字,那还不如说给同事听。
  “恭喜。”司臣没什么感情地说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这事你不和我商量?老爸,你以为事后说一句就算了?”伊湄冷冷瞅着寒克坚。
  “伊湄,我以为你同意……”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呢!”她赌气说道。
  气氛十分紧张,寒克坚有些恼羞成怒,对女儿的不近人情分外恼火,无奈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训斥她。林月为难得两边看看,只能选择沉默。
  “是他们要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司臣淡淡地说道。
  她瞪他一眼,“反正我不能接受!”气咻咻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这里我算得上半个主人,我说过的话一样有效。”她意味深长地看看寒克坚,“老爸,希望你没有忘记。我回学校去了。”
  他们沉默地望着她整理东西,没有人开口劝阻也没有人说话。
  “我走了。”伊湄不再看他们。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又吃了五分钟,司臣放下筷子。“我也要回去了。妈妈,今天就住在叔叔这儿吧。”
  “司臣……”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自己,”他冲着寒克坚笑笑,“妈妈就拜托叔叔了。”
  他也走了。克坚握住了妻子的手,“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
  “伊湄她……”林月终究有些担心。
  “放心,她自己会想通的。”话虽如此,寒克坚毕竟底气不足。
  雷司臣走在往车站的路上,今天他没有骑车。街上很热闹,是欢笑着的人群。今晚是平安夜。
  一群少男少女嬉闹着朝他的方向过来,他侧身让过。乐此不疲地过着别人的节日,但是快乐却是留给自己的。
  沉沉夜色中等待的那部公车远远驶来。司臣站在车牌下,望着对面那个女孩——寒伊湄!
  车开走了,他仍旧站在原地,犹豫着该不该过去。
  伊湄垂头站在那里。风很冷,耳边有喧闹的人声,她的双手藏进衣袋中,泪默默地流。
  一个人停在面前,她看到他的运动鞋,牛仔裤。寒伊湄固执地不抬头。
  “不回去?”司臣轻声问。
  一个漂亮男孩温柔的询问,让人更想落泪。伊湄抬起泪眼,“我没事的。”懊恼被他看到自己在哭,她猛然转过身体,慌乱地用手背擦泪。“不用你管!”
  心脏又像是被狠狠击中。他来不及细想这种感觉是否就是喜欢,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向自己。
  “干什么?”她既惊且怒,奋力挣脱。
  “平安夜,你无处可去。”他依旧淡淡的,对方才的行为并不道歉。
  “谁说的?”轻易地被他看穿,她心虚,嘴上还要逞强。
  “你在等56路?车来了。”他的语气中有嘲讽。
  非常非常想跳上车走人,然后在车上嘲笑这个小子的自以为是。伊湄揣紧手里的零钱。
  车开走了,空荡荡的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们一定会问,今天晚上我不想再提这件事。”她叹息。
  如果她上了车,我一定会追上去。司臣想起了《TITANIC》中的台词:“如果你跳,我一定会陪你跳下去。”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去我家吧。”

  “随便坐。”司臣把伊湄让进屋。
  她似乎很累的样子,疲倦地靠在沙发上。他站着看了她十秒钟,开口问道:“吃点东西吗?刚才你没吃多少。”
  “泡面就行了。”伊湄打了个哈欠,忽然笑了笑。
  “笑什么?”他忍不住问。无法抑制对她的好奇,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想知道原因。
  她笑而不答。原先对他的反感消失了不少,她笑的就是这个。
  司臣手脚麻利地煮了面,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她面前。
  “谢谢。”伊湄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开动。
  司臣在她对面坐下,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也会对他笑一笑。
  “我吃完了,谢谢,”她站了起来,端着碗筷,“厨房是在那里吗?”
  “我来洗。”他抢过去,往厨房走去。
  伊湄跟着司臣进了厨房,看着他洗碗。“你很会做家务。”她感慨了一句。
  “是恭维还是讽刺?”
  她笑笑,避开这个话题。“我们以后该怎么称呼?姐姐,弟弟?”她帮他拉开碗橱的门,“很可笑。”
  “结婚始终是他们自己的事,就像离婚一样。”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话题,司臣的反应相当淡漠。
  “父母离婚对你打击很大吧。”话说出口,她才发现有些伤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一声不吭地走出厨房,他指给她看林月的卧室,“我妈的房间。”
  “你很介意这件事?”
  他生气地转过头,“你很三八。”
  伊湄毫不介意地笑,“我没有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原来你也会发火。有些事情,只要自己没有做错,不必太介意。”
  “你什么都不懂!”
  “也许吧,反正我也没有了解你的必要。”看到他那“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样子荡然无存,她越发高兴了。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你总是让自己处于永远不受伤害的位置?”他不甘示弱地挑衅。
  “没人会白痴到愿意受伤!雷司臣,人要懂得保护自己,”伊湄叹口气,“只要自己能够保全就行了。”
  “即使被牺牲的那个人爱你?”
  “爱情不就是需要有人付出,有人牺牲?可是那个人绝不会是我。”她突然笑起来,“我和你争论这个干吗?”
  他对她毫无办法,她总能轻轻松松地打发他。多少女孩和自己说说话也会脸红,接触到仰慕的眼光也有些许的麻木了,但是寒伊湄和那些小女生完全不同。
  “洗个头吧,你的头发很油。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应聘?”
  伊湄有点窘迫,他怎么说得这么直接?“谢了,替我开淋浴器。”
  真是一点点都不客气!是我收留你的!竟然用命令的口气!司臣愤愤不平地想着,人却不由自主地走向厨房。
  “可以洗了。”
  “你们家只有飞柔?”伊湄似乎挺不情愿,“品种太少了。专家说一直用一种洗发水对头发不好……喂,你干吗要走?”
  司臣没理会她在背后大呼小叫,他闪进自己的房间并且重重地关上门。
  “在水一方”不在网上。他有一点失落,不过这种情绪消失得很快。毕竟,在网络上每天都有人退出有人加入,永恒不是这里的游戏规则。
  “雷司臣,你在上网?”伊湄敲敲门。
  “干吗?”难道她已准备干涉他的生活?
  “我要打电话。”
  这时,正巧看到一个MM向他提出聊天的邀请,他极为不甘心地下线。
  “喂,我可是放弃了艳遇喔。”司臣声明。
  “小弟弟,网上有美女蛇,当心被人骗了,”伊湄反击,“还不谢谢我?”
  她一定要争上风吗?他叹了口气。
  伊湄接通立阳家的电话。“请问宋立阳在家吗?”
  “我就是。伊湄?”
  “是我。明天有招聘会,你去吗?”
  “要我陪你?”
  “白痴!你不用找工作?”也许他真的不用自己辛辛苦苦去凑这个热闹。
  “倒也是。明天我来接你。”
  她迟疑了一下,“不是我家。我爸结婚了……”她竭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我和继母的儿子住在一起。”
  “他多大了?”电话线那头的立阳不放心地追问道。
  “十七岁的小弟弟而已,”她笑道,“不过是个很酷的小帅哥,我的心很危险的。”说完,她大笑。
  她这么乐不可支,他一点都不好笑。“开玩笑的吧?”
  “当然是玩笑。你还当真啊?”伊湄看到司臣走出房间,“明天就在光大门口见好了。九点,不见不散。”她挂断了电话。
  “说了什么这么开心?”司臣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毫无顾忌随心所欲的笑容。也许这就是真的寒伊湄,纯净而透明。
  “不告诉你!”她有点得意地昂起头,笑得更加灿烂。对面的镜子映出她的样子,笑容凝结在脸上。
  “怎么了?”眼看着晴转阴,他不解。
  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过了。“你不需要知道。”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说出口的话,似乎带点嘲讽的语气,他收不回来了。
  “是我老爸心甘情愿地要和你们成为一家人,和我没有关系。”果然她毫不留情。
  “现在你在我家算什么?”司臣生气。
  “就算我租一个晚上。”
  “付钱吧,房租。”伸出左手晃到她鼻子底下。
  “你妈不也住在我家?”伊湄拍开他的手。
  “你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本来就没要你喜欢!”
  “难怪没人喜欢你!”
  彼此瞪着眼睛互不相让。面对她,他会生气,会笑,还会心痛,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
  伊湄转身往林月的卧室走去。“我从来都没有要求别人喜欢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了。”她停在门口。
  司臣没说话。他默默地看着她开门进去,门在他眼前合上。
  拿起电话,他按了一下重拨键。
  “喂,哪位?”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男生。
  司臣挂断了电话。这个男生是谁?是她的男朋友吗?不见不散的朋友?
  她和他之间只隔开一扇门。
  可就是这一扇门,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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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5
  星期六是个晴朗的好天,虽然风仍旧冷。43路车开到了国际展览中心门口。呵,黑压压一群人,寒伊湄从车窗望向对面。
  下了车,正为怎么在人海中找到立阳而发愁,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伊湄!”循声望去,他就在车站。
  “等了很久?”
  “比你早两部车吧。你爸真的结婚了?”
  “我不想谈这件事。”搞不懂他也这样八卦。
  “那么说说你继母的儿子好了。”立阳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你烦死了。早知道你这么啰唆,我就不找你了。”伊湄顿足,“开门了啦!你还要不要进去?”
  立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干吗?”她惊呼。
  “跟着我。”他简单地命令道。
  有宋立阳开路倒省了不少事,无奈专业不对口,伊湄只能讪讪折回。总不见得让她去搞什么制冷、排热?好在总算有几家招聘编辑。寒伊湄虔诚地投上简历,同时在心里祈祷:“给我工作吧!”
  “你投了几家公司?”心灰意冷的她问靠在栏杆上悠闲的他。
  “没有!”他摇摇头。
  “喂,你不是真的为了陪我才来的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想?”他淡淡地微笑,从容中带点苦涩。
  真的?假的?大脑飞快地做着判断。“当你白痴!”伊湄回首望着人头攒动的各个摊位,“明天我去体育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当老师?”
  “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我们不一样,你是名牌大学,又是热门专业,还是高材生,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就是值得羡慕的人生?”他低声问,俊朗的脸庞带着些忧伤。
  周围很吵,但她还是听到了。“立阳……”欲言又止。她犹豫着是否说些真心话,对着这个已经很多年的朋友。
  “总是要我拿第一,要考好大学,好专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只要一有松懈,No.1的位置就会被别人取代,爸爸妈妈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们儿子的夸耀。”他看着自动扶梯不断送上来的人流,眼神极度空虚。“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
  他的话让她非常伤感。一直以为宋立阳是个不会对自己有遗憾的人,没想到成功如他也会有心理障碍。
  “我究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他迷惘地转向她。
  “为了,成为我的榜样。”伊湄抬头正视他的眼睛,“从和你成为同学起,我就痛恨拿你和我做比较!‘阳阳考了第一名。’‘不是阳阳帮你复习,你怎么进得了高中?’‘阳阳考进交大了!’你总是在我达不到的高度,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只要有你存在,我就永远得不到肯定!”
  立阳黯然。“对不起,伊湄!”他的表情非常痛苦,“做我的朋友,你一定很不好过。”
  是,我始终生活在他的阴影下。伊湄有些凄楚地回想以往。只要他比我成功,我就不可避免地被否定,永远如此。但是,这不是他的错!
  “我没有后悔过做你的朋友。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想遇到你!”她大方地伸出手,脸上的笑容耀眼得就像是多年以前那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能驱散人心底的黑暗与不安。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一定会拥抱她。立阳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谢谢你,伊湄。”他只能握着她的手。
  “我也要谢你。没有你,不会有今天的我。”她说的是实话。“是朋友就别再说什么抱歉啦,谢谢啦,还是祝我运气好一点找份好工作。”
  周围越来越吵,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挤过。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有人失意有人得意。说来是人生一场梦,找不到工作可连作梦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想同窗四年的室友,如今还能高枕无忧的恐怕已没剩几个。
  “我们走吧。”
  “不再看看?”他来,就是为了陪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展览中心。看着源源不断的人,伊湄叹了口气:“立阳,竞争很激烈,如果有好的机会,就不要再挑了。”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不应该错过。“伊湄……”
  “嘿,小美,这边这边!”看到正走上台阶的室友,伊湄兴奋得招手。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岳小美见立阳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微不自在,“里面情况如何?”
  “好多人喔!我们真是‘前途无亮’!”寒伊湄夸张地叹气,“是明亮的‘亮’。”这句话是进入大学四年级后,常常挂在她们嘴上的名言。
  “伊湄,你们聊吧。我回学校。”知道她们聚在一起一定会喋喋不休,立阳先撤。
  “好吧。Bye-bye.”
  “明天——要我陪你吗?”期待她会说一句“要的”,就像自己以前那个女朋友。
  “不用了。你又不会去做老师,何必浪费门票。好了啦,走吧!”她不耐烦。
  小美没有忽略立阳脸上瞬息即逝的无奈。“你对他太凶了。”等他走远,她若有所思地说。
  “从我们认识就一直这样。嗷,大概是你心疼了,对不对?对不对?”伊湄作恍然大悟状,“你要是心疼的话,你就早点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去死吧!”小美被说中心事,有点发急。老实说,宋立阳的确是个能让大多数女生倾心的人。
  “认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啊?”伊湄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们牵线搭桥,“我帮你向他表白。”
  “你神经!我进去了。”小美甩开她的手,挤进人群。
  这么害羞!她摇了摇头。喜欢就喜欢嘛,不说对方怎么会明白呢?

  寒伊湄并没有等小美就自个儿回到学校。计划中的文科大楼正热火朝天地施工,伊湄一眼都没看就走了过去。本来,已经不关她的事了。从小到大,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到了快离开的时候,学校总是会建新的校舍,总是把最旧最破的一面留给她。
  也许自己的人生就是如此了,命中注定错过一些最好的东西。她颇为宿命地叹了口气。很多时候,真的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存在的理由。
  纷纷扰扰的尘世间,应该会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存在吧。伊湄看着身边走过的恋人们感慨。
  一定会有。只是——还没相遇。
  这个时候的雷司臣正和路天伦、叶康在网上玩游戏。
  “你看,又赢了。真无聊,对手这么差。”司臣抱怨。
  “网上什么人都有。笨蛋也多。”叶康也觉得没趣。
  “那就聊天吧,”天伦提议,“找个美眉聊聊。”
  一听到“美眉”二字,叶康来劲了。“我在网上认识了好多个美眉。一上网就都找上门来。”
  “幸福死你!”司臣打开早上刚刚安装的OICQ软件,“什么用户名啊?”
  “不用你自己的?”
  “是找你的恐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玩玩人家嘛,”天伦似乎心存不良,“我给你认识的人的号码,看看她们会说什么。”
  用“King”这个昵称登陆上网,他在查找对话框中输入了天伦给的号码。很巧,对方在线。昵称是“风中奇缘”,有着可爱头像的女孩。
  “你相信她是女生?”司臣把对方加入自己的好友栏。
  “相不相信没有实际意义。她总是这么说。”天伦有一点点伤感的语气。
  “天摩,你是喜欢上人家了吧?”叶康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兴奋。
  “我?可能吗?”他故做洒脱地甩了甩头发。
  司臣正想开口说两句,风中奇缘响应了他的问候。
  “游戏开始了。”司臣轻轻地笑了笑,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你的头像很可爱,和你的名字很像。”
  风中奇缘:这个名字就一定要配这个头像?你的逻辑很奇怪。
  King:我这么感觉而已。其实不代表什么。
  风中奇缘:对呀。我随便挑的。
  King:在上班?
  风中奇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司臣抬头看了看天伦,叶康,“怎么回答?”
  “随便你喽。是你和她在聊呀。”天伦从对话开始就有点不自在。
  “搞不懂你。”粗心如叶康也发觉朋友有些不对劲了。
  King:当然可以。初次见面,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
  风中奇缘:你聊天的历史很长了吧?
  King:还可以。
  风中奇缘:有没有特别在意真假的网友?
  司臣在脑中过了一遍所有经常聊天的朋友。有,见不到的时候会感觉失落,她的名字叫在水一方。
  King:没有。
  他骗了她。因为没有必要说真话。
  风中奇缘:你十分幸运。
  King:难道你有?
  风中奇缘:已经不在了。
  这时候不断收到有人要把他加为好友的消息。司臣是一概来者不拒,他忙着和这些新来者打招呼。
  “你真是够忙的。”路天伦嘲笑道。
  “叫这个名字太幸福了,这么多MM找上门来。”叶康眼见司臣受欢迎的程度,羡慕不已。
  风中奇缘:你很忙吗?
  差点忘了她了。
  King: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风中奇缘:你想问什么?
  King:为什么不在了?
  天伦的脸色变了,“King,这不是个好问题。”
  “那你要我怎么招呼她?人是你要我找的,自己在旁边只看不说,我能聊什么啊。”
  “你和别人怎么聊的?”
  “我就是这么聊的。你反对,我就告诉她是你要我找她的。”
  “小子,你在威胁我?”
  “吵什么?不都是假的?”叶康很不以为然他们的认真。
  风中奇缘:因为年龄。
  看到她的答案,司臣看了看天伦:“说的是你吧?”
  天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是。”
  风中奇缘:他比我小,最初我们都是开玩笑的。
  风中奇缘:可是到后来我却希望不是玩笑了。
  风中奇缘:现实中我有男朋友的,也许是太平淡了。
  风中奇缘:和他相遇之后,我觉得开心了很多。虽然他还是个孩子。
  风中奇缘:当他说会给我婚纱、戒指还有爱情的时候,我竟然有了想要相信的冲动。其实真的很傻。
  风中奇缘:网上的一切都经不起现实的考验。我一直不知道他并不相信我比他大,很搞笑吧?
  风中奇缘:不好意思,唠叨了半天。这是我最后一次聊天了,所以才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肯定嫌我太烦了。不过,都无所谓了。
  三个男孩看着不断刷新的对话框,天伦的脸色越来越差。叶康突然抓住天伦的肩膀,“天摩,你是个男子汉,和她说话呀。”
  “不关你的事!”他吼道,“说了有什么用?她比我大,我能给她什么?”
  “可是你喜欢她的吧。否则你不会想再见她。”司臣淡淡地说道。
  “不要逼我。”
  风中奇缘:该说再见了。没有网络的日子或许会有些不习惯呢。呵呵,管它呢,反正我决定和这个虚拟的世界说再见了。
  当这句话出现在屏幕上时,她的名字从加亮转为灰色了。
  “她离开了。”
  “我知道,”天伦的声音很沮丧,“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开这个玩笑的。我相信她说的话,当她说等我的时候,我真的怕了,只好以不相信她比我大为借口。”
  “年龄真的这么重要?”
  “夜叉,没有这么简单的。她工作了半年,是大学生,我呢,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不要开玩笑了。再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回到自己的生活中,而我总有一天也会忘记。”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坚持自己的感情。”司臣淡然说道。
  “说的永远比做的简单。司臣,当你遇到这样的事,你就不会这么镇定了。就算你愿意坚持,可是对方呢?她可以不在乎吗?别傻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配和不配的问题。”天伦的话很现实也很悲凉。
  喜欢一个人,需要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吗?还是说爱情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样东西,既经不起时间也挡不住现实?
  这样不实用的东西,却引得无数痴男怨女深陷其中。世人太痴,斩不断情丝一缕。
  司臣走到客厅拿啤酒,下意识地看了看林月那间卧室。昨天,有另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和我,就在同一屋檐下。
  他的心头泛起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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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6: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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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伊湄到学校西部的学生服务中心影印材料。哇,人那么多!是了,经历今天展览中心的残酷之后,大家都现实了很多。找工作好比捕鱼,网越大捞的鱼也越多。明天,那场在万人体育馆举办的是师资专场。做光荣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是留给自己的最好后路,至少六年不用担心失业。伊湄漠然地想着。
  不想做老师的念头由来已久,皆因从小到大读书越读越没有乐趣。尤其是高中三年,以考进大学为奋斗目标终日捧着书呕心沥血。那一段痛苦的日子,竟没有一个老师给过她一句鼓励的话语,迫使伊湄只能自我勉励并发誓考进大学给一向瞧她不起的数学老师一点颜色看看。结果进了这么一个冷门专业,到如今颇有误终身的凄凉感。
  以前形容老师每每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看《Dead Poets
  Society》那样煽情的美国电影也会哭到泣不成声,那时觉得老师真是伟大、崇高的职业。长大了,发现李商隐那两句纯粹是爱情诗,现实中的老师们为学校的升学率忙得不亦乐乎的同时靠着替学生补课猛捞外快,寒伊湄有了一种上当受骗后的失望。
  现在,体内的热情快要消失殆尽了。我想要的只是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复印完材料,她慢慢地从西部走回东部校区。一进大四,走路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仿佛有人在身后挥舞着鞭子大吼“时间不等人”。今天就让我放纵一下吧,伊湄给自己寻找着借口。
  校区内的主干道是一条林阴道,走在这条水泥路上也快有四年了。想着那一去不回的时光,不知不觉到了第一教学楼前。今年暑假进行了彻底翻新的浩大工程之后,这幢大楼终于和对面那个花费上百万有塑料跑道、看台、绿色草皮足球场的亲场并肩笑傲师范大学了。
  伊湄留恋地看看大楼,在这里上过昏昏欲睡的哲学课,听过讲座,还看过98年世界杯的开幕式,不久之后,我就要告别你了。
  再过去是宣传栏。那是目光匆匆逗留的场所,看得最多的是一些开除学生的通告,大部分是不良行为问题。再有就是讣告,只有看了讣告,才自豪地发现,原来学校也是有个把重量级人物的,可惜的是,她知道的时候这些人也都魂归天国了。
  寒伊湄站在了大学正门口。灰色的水泥墙,到了晚上会有绿色的聚光灯打上去,显得有些魅惑的神秘;白天看看则相当没有美感。
  学校的门面可能在大二的暑假中进行过改头换面,总觉得和第一次来报到时有些不同,具体的差异却也说不上来。
  伊湄看着,似乎眼前有一个女孩,怀着忐忑怀着憧憬大步迈进这个殿堂,后面跟着她拎着各种日用品的老爸,他们都很开心。今天的她,看前途一片灰暗。过了三年,什么都改变了。
  她叹气,缅怀结束,正视现实吧。看清马路上没有车辆,她穿过马路回到了东部校区。
  寝室里,大家都在,难得全员到齐。呃,在打牌。真是颓废啊。伊湄摇头叹息,凑上去嚷着“算我一个”。
  “昨天打电话给你,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我还以为打错了呢。”陆海星一边摸牌一边说道,“你来晚了,只能看牌。”
  “这个,我爸结婚了。”伊湄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那个小子说“结婚始终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原来,接受真的很容易。
  “就是那个中学老师?”陶芷祺咬着苹果,站在何芳旁边看牌,“你的牌真没看头。”
  “都是给你看坏的啦,”何芳推了推芷祺,“你站过去一点,霉星。”
  “是,就是那个老师,”伊湄轻描淡写道,“昨天她在我家。”
  “她说你回学校了,昨天你没来呀。去哪里鬼混了?”海星狐疑地问。
  “大概是宋立阳家吧。今天在中心,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小美摊了一张红桃三,结果引得大家一片惨叫。
  “过分,过分,炒掉她!”邱文卿大叫,替她看牌的李婷也尖叫,“我们天绝,对家!”
  “我拿什么炒?你给我三啊,”海星翻翻白眼,“寒伊湄,你真的住到宋立阳家里了?”
  “是我继母的儿子,住到他家去的,”伊湄朝小美身边的袁星彤努努嘴,“那小子是你喜欢的小帅哥。”
  “近水楼台,你自己留着好了,”星彤红着脸,最讨厌人家说她迷恋日本小帅哥,不过泷泽弟弟真的是很漂亮啦,“别说你不喜欢帅哥。”
  “喜欢帅哥也不会喜欢他呀。这个臭小子,跩得要死,很讨厌的。”
  “你继母还好相处吗?”文卿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二十分被人家抓到。
  “马马虎虎吧。反正我和她正面接触的机会不会很多的。”伊湄已做了决定,找到好工作就搬出去住。

  林月不放心司臣,特意赶回家和儿子一起吃饭。
  她在枕套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吃了一惊。
  “司臣,昨天有人睡在妈妈的房间?”司臣应该不会带女生回家过夜吧?
  “噢,是寒叔叔的女儿。”
  “伊湄昨天不是回学校了吗?”
  “我等车的时候看到她,她说钥匙没带,也不知道室友会不会回去。”总不能说是她不愿对同学承认父亲再婚吧。他想了个借口。
  “司臣,你觉得伊湄姐姐好相处嘛?”林月小心翼翼地征求儿子的意见。
  雷司臣从电视屏幕上收回视线,“怎么了?我的意见很重要?”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
  “因为妈妈和寒叔叔想让她和你住在一起。”林月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可是目前只能这样了。要找合适的房子非一朝一夕,他们看中的房子还是预售屋,要交房的话也要等到明年。“当然,只是暂时的。”
  司臣差点呛到。真的想不到,他刚刚对她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做大人的竟然还会自动将她和他送做堆。不,我当然不会反对。
  “我没意见。反正我自己会做饭,妈妈只要买好菜就行了。”他放下杯子,继续看电视。
  听到儿子说自己会做饭的时候,林月心里有点难受。以前为了评上优良教师,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他小小年纪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那时候和他爸爸刚离婚,也没好好关心过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母子之间竖起了一道墙。
  “司臣,妈妈很对不起你。”她突然道歉。
  他愣了愣,很快又恢复常态。“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妈妈。”到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了。
  真的无所谓吗?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勉强?   我的道歉太晚了吧。林月看着儿子。为人父母,有自己的面子要顾,道歉一次已经是超乎她想象。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雷司臣在林月的注视下坐立不安了。“在水一方”说过,爱恨最终都会消失,没有永恒。可是他知道,留下的人再也回不到开始的样子,除非是有更深的爱代替。就像老爸老妈一样,离婚最初互相避开,就连他的生日都是一年过两次,这样的情形直到老爸再婚。
  我还是有怨恨的吧?“妈,我回房间上网。”他放下遥控器,从沙发上站起来。
  “饭好了我叫你。”林月到厨房洗菜去了。
  雷司臣上网,在进入常去的那个聊天室后,他失望地发现在“在水一方”不在网上。
  她要找工作吧。记得她也是大学四年级,和寒伊湄一样大。
  想到伊湄,他又想起昨晚那个电话。不知道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不会像昨晚那样开怀大笑。

  1999年12月26日,星期天。
  “起床了,姐妹!”何芳七点不到就在床上大叫。
  “好累,”星彤用手揉着眼睛,“好累。”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李婷嘟哝着,将脑袋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伊湄不声不响地穿好衣服,勾好蚊帐下床。“起来了啦,海星,懒猫。”
  “我还想再睡嘛。”陆海星可怜兮兮地睁开眼道。
  “早点去,晚了就人很多了。”文卿站在狭窄的过道上梳头发。听到她的话,赖床的几个都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
  一番梳洗打扮后,各自拿着一厚叠简历嘻嘻哈哈地步出寝室楼。
  “伊湄,伊湄。”
  她抬头,对面自行车棚前站着宋立阳。
  “你怎么来了?”众姐妹窃笑,她恼怒地瞪大家一眼,“干嘛啊,你们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他!”
  “蛋饼,给你。你又没吃早饭吧?”宋立阳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
  “哇,只有伊湄有啊?”芷祺起哄。
  “每个人都有。”立阳早就领教过这个寝室八人一条心的厉害了,马上将左手伸到前面,“两个不辣,三个微辣,两个很辣。”拇指、食指、无名指上分别挂着几个塑料袋。
  “万岁,宋立阳!”剩下的几个一窝蜂而上,抢下自己的早点。难得他将大家的口味记得这么清楚,交大的高材生真不是盖的!
  寒伊湄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不期而至的立阳,看着他笑着给自己的室友分蛋饼,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闯入脑海:他是不是喜欢我?
吓了一跳。她吃着放了很多甜辣酱和酱菜的蛋饼,笑着想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他从不讳言自己的女友,也从不担心她是否会吃醋,甚至在知晓自己有男友时还大方地给予祝福,这就是“喜欢”?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因为昨天说过的话,他感到对我很抱歉的关系。一定是这样!
  伊湄和立阳走在最后面。“喂,宋立阳,你没必要道歉的。我说了不是你的错。”
  “道歉?”他不解反问。
  “就是昨天在招聘会上,我对你说的那些。真的和你没有关系。没有你,爸妈也会给我找另外一个榜样的。”她实事求是道。天外有天,永远逃脱不了被比较的命运。
  “不是道歉。”他低声道。停下脚步,他深深地凝视她。
  “那是……”在他和以往迥然不同的眼光下,寒伊湄心慌意乱了。不要,不要是我想的那样,我还没准备好!
  “伊湄,快点啦。”李婷回头看到他们停下了,冒冒失失地招呼。
  “来了,马上就来。”如蒙大赦,伊湄忙不迭应声。
  “我走了,立阳。那十块钱你就省下吧。”
  “我陪你去。”不容分说,他仍旧和她并肩而行。
  “宋立阳,你工作找得怎么样啊?”小美转过头问。
  “有几个offer。我还没决定要哪个。”他学的是电脑程序设计,现在的热门专业。
  听到他的光明前途,其余八人异口同声地叹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有些人还在大海捞针,有些人却霸占这么多机会还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可恨可恨!
  “呃,诸位,贵专业曲高和寡,不关我的事吧。”看她们张牙舞爪的样子,立阳苦笑。
  想到方才的蛋饼,众人悻悻然收回爪子,但还是心有不甘地每人赏他一个卫生眼。
  伊湄看他百口莫辩的模样,掩嘴偷笑。
  体育馆依旧是人山人海,大概真有万人之多了。想不到,有这么多人争着找教师这份工作。想想也是,在就业压力大的今天,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比不切实际的梦想更有市场。
  “我们去那边看看,先走了。”星彤和文卿先行离开。
  大家都去找自己家所在区域的学校了,一行人转眼就剩下他俩。
  “你呢?只找市区的?”
  “无所谓,只要交通便利就ok了,”伊湄晃晃手里的简历,“以后的招聘会让老爸帮我再印,这次就全部投掉。”昨天只投出去几份,今天决定报仇雪恨。
  两人一路逛去,看到比较顺眼且肯收非师范生的学校便投上简历。真是和昨天截然不同的优待。除了几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中学之外,其余的莫不是笑脸相迎。不一会儿,她手上只留下一份简历了。
  “女孩子做老师其实也不错,很稳定。”
  “六年合约,想想就害怕,”简历发出去,伊湄到底是意难平,“我又不是师范生,是自己付学费的,亏本。”
  “怪你自己,英文会考只有B,选送师范生当然没你的份,”立阳怒其不争地说道,“当初考试前,还是我给你补的英文呢。最过分是高二会考,补了半天物理还是只有C!”
  “过了这么久你还记仇啊!”伊湄撇撇嘴,“谁像你,九门A的怪物。”
  “会考那么简单,不考A过得去吗?”他为自己的分数辩解。
  “对,你聪明我笨,所以你进交通大学我进师大。”说到两人间的差距,伊湄火气上升。“别跟着我了,怪物!”
  “不跟就不跟。”他一赌气,转身往门口走。
  才走两步,立阳暗骂自己,不是要对她表白吗?怎么吵了两句就沉不住气了?他回头,人流中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伊湄生气地往前走。说两句就走了?这个没风度的男人!也不想想我从小到大被你比较的人生多么灰暗!
  眼前是仁和中学的摊位。学校名字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老师好,我想应聘国文老师的职位。”伊湄递上手里最后一份简历,笑容可掬。
  乐呵呵的中年男子接过她的简历,“这个姓蛮少见的。”
  “是啊,没看到名字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韩愈的‘韩’呢。”
  “果然是学中文的。一般人会说是韩国的‘韩’,”老师显然对她的印像不错,“国语证书有吗?”
  “二级乙等。”她有点惭愧。这个国语等级考真是邪门,寝室里惟一考到二级甲等的芷祺,是个平时把“语言”说成“女言”的人。没天理!
  “做国文老师要甲等,不过以后也可以再考。这样吧,简历我们收了,会给你通知的。”
  “谢谢老师。”伊湄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离开的时候她想到了,仁和中学不就是雷司臣那个小子读书的学校嘛!难怪那么熟了。有那么一瞬间,伊湄想回去把简历要回来。
  算了,把简历要回来好像有点傻!她打消了念头。
  哈哈,到时候去他的学校做老师,吓死他最好!伊湄想着司臣可能会有的错愕表情,愉快极了。
  也不想想人家好歹算半个名校,可能根本就不要她呢!当然这个问题,目前不在寒伊湄考虑范围之内。
  空着手出门,远远看到等她的那个男孩——高高的个子,出色的外表。很难不惹人注目的家伙。他倒也不是死读书,社团学校各种活动都有参加。脑子好使的怪物!
  “你还没走?”伊湄走到立阳身边,“我要回去了。”
  “我有话要说。”
  她看着他英俊的脸,深呼吸定了定神。“说吧。”她一脸紧张。
  “我决定要IBM的offer了。他们给的条件最好。”
  “就说这个?”害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伊湄松了口气。
  “所以我这张长期饭票,你要不要?”看她放松了戒备,宋立阳马上扔出了他真正想抛出的重磅炸弹。
  一口气噎住。她瞪圆眼睛痛苦地咳嗽。老天,他的表白真——害人不浅!我要断气了!
  “你——”在他帮忙拍背顺气下,她总算咳完了。“这么多年,你耍我啊?”她扳着手指算,“小学三年级你转学过来,三、四、五、六……大三、大四,十四年的时间了,”她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要喜欢的话早就喜欢了,要你等到今天才说?兄弟啊,你不是看我找工作很辛苦,所以才同情我,让我靠吧?”
  她是在拒绝吧。立阳苦涩地想,但是脸上仍要伪装,“哈,被你猜到了。你怎么一下子聪明起来了?”
  “想想就知道了。你这家伙,喜欢捉弄我嘛,”伊湄打着哈哈,“害我白白紧张,请吃饭。”
  “好,你点吧。”他爽快地答应。假如不能执子之手,那就让我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的朋友。
  十四年太长了。再回头,已是关山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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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27:53 | 显示全部楼层
7

  寒伊湄回家后并没有看到林月,寒克坚还是老样子。似乎双方都遵循着回避这个不成文的约定。
  “工作找得怎样?”吃饭的时候,寒克坚关心地问道。
  “投了几个学校,准备去试讲。不过老爸,你是知道我不甘心作老师的。”伊湄闷闷不乐。
  “不要急,老爸不等你养。考研也是一条路。”
  “读我这个专业的研究生,那还不如让我去做老师得了。”说到考研,伊湄永远是不屑的。她有一句口头禅:考研是没有能力的人不敢找工作才干的事。好像在她看来,考上研究生真的很简单很轻松。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什么工作。”寒克坚是真的不懂。在他看来,做老师稳定,可靠,帮人补课还有不少的外快可赚。只是站着讲课辛苦了一点。
  “现在的新兴行业,网站喽。”说到网络,她可是两眼发光。
  “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好。不赚钱能长久吗?”想得很实际。
  “不谈这个。盈利是时间问题。”其实,伊湄也不是很关心网站究竟会走向何方,她看到的只是高薪。
  “随便你。反正老爸没用,也帮不上什么忙。”
  “行了老爸,我可从来不要求你帮我。现在好的工作有人事关系也不行。”伊湄赶紧给克坚打气,省得他再自我埋怨。说实话,她觉得老爸把自己拉扯到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实在没办法,作老师也是不错的。可以让你林阿姨帮忙找个好学校。”
  “好了,我会的。”提到林月,气氛变得有点怪味了。父女俩尴尬地吃完下半顿饭。
  十一点之后照例是上网。查查有没有公司发面试通知到信箱,看看各大网站的招聘信息,然后等着熟悉的朋友聊天。
  King:好久不见了。招聘会去了?
  在水一方:是啊。投了几份简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续。
  King:你会找到好工作的,我相信。我装了OICQ,很好用。我们用那个聊。
  在水一方:不用了吧。我就在这里,永远在这里。
  King: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去对聊天室。
  伊湄犹豫了一下,你上网就是为了我?心头掠过一丝悸动。不,也许只是觉得投机而已。她说服自己。
  在水一方:PCHOME里有吗?
  King:我就是在那里down的。试试看,真的很不错。
  在水一方:你怎么像个推销员?
  King:呵呵。
  伊湄一边打开PCHOME的页面,一边不忘讽刺他两句:“被我说中了吧。”
  他没有反应。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在水一方:生气了?我找到了这个软件。
  King:不是,我刚才去了卫生间。
  在水一方:俗不俗啊,这都说。
  King:呵呵。我有什么说什么的。
  在水一方:下载完了。把你的号码给我,我安装完了找你。
  King:789023。
  在水一方:一会儿见。
  她退出了聊天室,安装,申请号码,然后她寻找到他。
  King:你还是用这个名字?
  在水一方:你不也一样?
  King:我习惯了,所以不想改变。
  在水一方:这么巧,我也有这个习惯。
  King:你给我的感觉和某人很相像。
  在水一方:谁?
  King:我不喜欢的人。
  在水一方:那么你也讨厌我?
  King:不是。
  King:我的意思是感觉很一般。
  在水一方:呵呵。
  King: 笑什么?
  在水一方:没什么理由,随便笑笑的。
  King:其实你还是有点特别的。否则我不会提议让你装这个。
  在水一方:不胜荣幸。你最近怎样啊?
  King: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我也不喜欢变化。
  在水一方:你态度很消极,这样不好。
  King:说教。
  在水一方:不行啊?我比你大。
  King:大几岁有什么了不起?
  伊湄笑了,“强词夺理的小子。”
  King:我始终不觉得年龄是交往的障碍。
  在水一方:你用了交往这个词?
  King:我有一个兄弟,他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的女人。
  在水一方:有结果吗?
  King:没有。他退缩了。
  King:换作是我,我会坚持到底。
  在水一方:小朋友,现实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King: 意思就是你会妥协?
  在水一方:比我年纪小的人,首先就不会考虑。
  King:你很现实。
  在水一方:也许是吧。谈恋爱的话,我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King:对男方很不公平。
  在水一方: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不可能会有完全的对等。我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了。
  King:你受过伤害?
  寒伊湄迟疑,要向一个不认识的人坦白过去那个自己?“我没必要告诉你。”她还是退缩了。
  King:我以为我们能无话不谈。
  在水一方:抱歉,这是隐私。
  King:OK,我了解,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
  在水一方:谢谢你。也许有一天,当我不在意的时候,我会说的。
  King:希望那天早点到。
  想问问King有个多年的朋友突然说喜欢的话该怎么办?伊湄打上一行字,又删除,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算了算了,我和立阳已经错过了那段时间。犹豫间,他发来了消息。
  King:你怎么会用这个昵称?我妈房间里有一本琼瑶奶奶的《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大部分人都以为是根据这本书取的名字。其实琼瑶也是抄诗经的。
  King:诗经?我读书不太好,不知道。
  在水一方:那是国粹,小朋友。有机会姐姐教你。 :)
  King:好啊。要学费嘛?
  在水一方:我本来不好意思开口。你既然这么大方了,那当然要了。:)
  King:你真的和那个人很像,不肯吃亏。
  在水一方:吃亏不是好事,我干嘛要喜欢啊?
  King:我要睡觉了。你明天还来吗?
  在水一方:不一定。可能等千年虫过去了再说。
  King:那么,88。
  在水一方:88。
  他离开了,留下这个热闹的网络,这个寂静的夜晚。寒伊湄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要将她加为好友的请求,也许潜意识中,King已经是特别的那个人了。
  看似无心的来言去语,每一句都深深刻在心间。是的,说过背叛,聊过爱情,谈过婚姻,在这一切之后,和他聊天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危险啊,伊湄!他只是一个高中生!

  上国文课的时候,雷司臣又一次会周公去了。没办法,在那个聊天室等到十一点才见到“在水一方”,等和她聊完后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真的很困!他侧了侧酒红色的脑袋,寻求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句话请哪位同学解释一下?”发问的是今天来试讲的小女生,娇娇怯怯地瞅着底下人高马大的学生。天啊,才高二就都长这么高了?
  没人举手。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上课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人嘛。大部分人淡漠地扫一眼台上瘦小的女孩,嫌她弱智得不会看讲台上贴的座位表直接点名。她讲的内容参考书上都翻得到,无趣到极点,因此学生对她也没特别的感觉。
  “那就请,那边靠窗最后一排那个男同学。”小女生一眼就看到那显眼的红色,像捞到救命稻草般赶紧开口,以免冷场。
  “King,King,,别睡了。叫你回答问题呢。”同桌赶紧推醒他。
  雷司臣迷迷糊糊地抄起书本,“哪一页?”
  “43,43啦。”
  他翻到43页,这两个字读什么啊?看下面的批注,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睡意全消,“在水一方!”(插画7,结合下面一句绘制)
  原来,原来她的名字就是来自这里!
  “同学,你只要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司臣根本没理小女生,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两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伊湄,寒伊湄的名字!在她的简历上,他看到过的那两个字!
  寒伊湄,“在水一方”!上帝啊,不会那么凑巧吧。
  雷司臣坐了下来,完全无视讲台上快哭出来的小女生还有坐在后面脸色铁青的校长大人,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想念“在水一方”。
  伊湄,“在水一方”,难怪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他用手掩住脸,无声地笑了。老天,谢谢你开的这个玩笑!
  “雷司臣,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校长勃然大怒。这个嚣张的小子,仗着有林月撑腰这么无法无天,这次非要他写检查不可。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写检查是家常便饭,多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寒伊湄,我该不该确认你就是“在水一方”?
  放学后去了再婚的父亲家。继母是个有点胆小怕事的女子,看到他总是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想来,雷乃强是受够了林月这样事业型的女人,所以一狠心找了个专职家庭主妇。
  “老爸,阿姨,新年快乐。”司臣有礼貌但是很冷淡。
  “你妈打电话来说结婚了,那家人好相处吗?”雷乃强关心地问。也不知道是关心儿子多一点,还是对前妻多一点。
  “还可以。我无所谓。”寒克坚是和林月结婚,不太可能和他住在一起,所以他并不在意。
  “那个男人有个女儿,这个女孩子好相处吗?”自古以来后妈最不好当了,毕竟夫妻一场,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司臣奇怪地看了雷乃强一眼。平时从来不会这么关心老妈,难道是吃醋了?他轻笑一声,“吃饭吧,老爸。阿姨做的菜都冷了。”
  “噢,吃饭吃饭。”雷乃强不自然地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后妻,拿起了筷子。
  饭后,司臣正准备告辞的时候,雷乃强从卧房里拿了一袋东西出来。
  “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是大人了,”说着,他还是接过,“是手机?”
  “顺便买给你的。”父子很少见面,所以雷乃强总是想方设法从物质上补偿儿子。好在他做生意,钱是不愁的。“办了张神州行的卡。”
  “谢谢爸爸。”司臣打开盒子,是上市不久的诺基亚8210。
  “你妈被人欺负的话,你要帮你妈,记住没有,小子?”趁着老婆去厨房,乃强叮嘱道。
  “你很啰嗦,老爸,”他不耐烦,“她是我妈,还用得着你说啊。”
  “臭小子,说两句就嫌烦。脾气怎么变得这么不好。”雷乃强不解。
  “我走了。老爸,阿姨再见。”司臣才不理会雷乃强在身后喋喋不休,穿好鞋子告辞回家。
  离元旦还有三天,2000年就要到了。满耳充斥着“新千年新开始”的语句,满眼堆砌着“千禧劲减”的标示,世纪末情结再次发挥了威力。商家利用这千年一遇的良机力图刺激消费,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凑这个热闹搞庆典。想想也是,人一辈子能赶上几个千年之交啊?
  IT界忙得更昏天黑地,那一时疏忽养成的“千年虫”还虎视眈眈着全球每台电脑终端。一不小心搞错你的出生倒也算了,不就多点百岁老人嘛,可是要多算你一百年银行利息或是自动引爆什么核反应堆,那就不是一般的“好玩”了。
  不过,这些和司臣毫无关系,搞金融搞军事搞“抓虫”都沾不上边,他惟一有点遗憾的是,“在水一方”因为千年虫可能不上网,那样,他要到元旦以后才能查证了。
  回到家,林月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两天,寒伊湄住在家里,所以林月只能和寒克坚分居两地。
  “你今天上课怎么回事?罗校长打电话告诉我了。”
  “走神了,”他毫无愧色,“检查我也写好了,他干吗还打电话告状啊?”说得仿佛是校长不讲信用。
  “司臣,你能在那个学校读书,人家是看妈妈的面子。你就不能争气点?”
  “是你们要我读的!”他一句话顶回去。
  林月气结,继而是无力的挫败感。这个儿子,还有谁能管得住他?
  “我已经不逃课,不打架,也不逃夜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走进自己房间,用力甩上门。巨大的声响,仿佛宣泄着他内心的不满。
  林月在客厅打电话给寒克坚,她被司臣气得眼泪涟涟,这个时候只想找个人倾诉。是伊湄接的电话。
  “阿姨?你怎么了?”听出林月的声音带着抽泣,她难得动了好奇之心。
  “司臣,他不听话。我管不住他。”林月伤心到极点,忍不住对着伊湄诉苦,“我能为他做的全都做了,我还能怎么办?”
  伊湄听着,慢慢地开始生气。“阿姨,让我和他说话。”
  雷司臣在自己房间接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做学生,就尽好你学生的本分,上课走神也就算了,老师让你回答问题,你干吗一声不吭就坐下,不知道也该放个屁吧。试讲的老师都是第一次上讲台,你这样给人家的打击多大啊!冷血!”寒伊湄想到自己也会去试讲,立刻把雷司臣假想为敌人,“你不尊重老师这个职业,你就不要去学校读书了!”这个时刻,她忘记了自己也对人类园丁不屑一顾,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自豪感。
  “我是不想去。”他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不读书你能干什么?做小混混,打架,做强盗,然后叫我们去少教所看你?”伊湄气呼呼地质问,“每个家长都想要小孩成材,有什么错?总不见得想让小孩去做本?拉登吧。”
  “学校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要不是妈妈的关系,爸爸的赞助费,我根本进不去。我算什么,在老师校长眼里我永远都是不良少年!”他撕开了心里的伤口,“这样的书,你告诉我,读下去有什么意思?”
  她抽了口气,想到了网上那个男孩同样的烦恼。“成绩不好的话,从头来过就是了。你又不笨!”她柔声劝慰,“不良少年又怎么样呢?你自己先放弃改变的话,那就真的会被人家看扁了。”
  司臣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我还有机会,寒伊湄?”
  “当然有了!”她在电话线那头笑了起来,“人生有时候就像打牌,觉得不好的话就炒掉重新发牌,炒不掉的话,那就尽力去争取分数,总是有机会的。关键不是别人怎么看你,只有你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笑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人生比作打牌。“谢谢你,寒伊湄。”
  同时挂断电话,寒克坚冲伊湄竖了竖大拇指,“厉害!女儿,不去做老师的话,太浪费人才了。”
  她得意地笑笑,不置可否.
雷司臣打开房门,瞧着在客厅里抹眼泪的林月,“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再让校长找你投诉了。”
  因为你说还有机会,所以我想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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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33: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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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千年的第一天也就是元旦,这个新组合的家庭又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林月和寒克坚躲到厨房窃窃私语。可以当作他们是新婚燕尔,一时半刻分开都相思;也可以当作他们商量如何开口说服寒伊湄和雷司臣同住。
  “看上去没希望。”寒克坚知道女儿的固执脾气。
  寒伊湄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按着遥控器,明显心情不爽。
  “你干吗啊?”每个台都看不到五分钟,如果不幸是广告那就更加快速换台。雷司臣也有点不悦了。
  “我心里烦。”伊湄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我的假日,干吗要和老爸一起过来吃饭啊?”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呀。”他似笑非笑,也听不出是不是嘲讽。
  伊湄转头,朝他努了努嘴。“一家人?小弟,你好好读书去,别妨碍姐姐看电视。”
  司臣淡淡地一笑,“你就一定要占上风吗?”唇边的笑痕慢慢扩大,漂亮的眼睛中有一些不甚分明的情绪。
  她愣了一下,拜托!这个小帅哥在对我放电?尴尬地转过去看电视机,拒绝那个让自己心跳加快的笑容。清醒一点,寒伊湄,他比你小了六岁!你不会衰到对他都没有免疫力吧?
  “你聊天吗?用什么昵称?”他突然问。
  “关你什么事?”她闷闷地顶回去,“雷司臣,那天打电话,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们一家了。”事后想想,伊湄觉得自己很多管闲事外加一些莫名其妙。
  他面色一沉,好像罩上一层严霜。“是,我也没说接受你了。”
  一时沉默,他们死盯着电视屏幕。
  “可以吃饭了。”寒克坚摆菜上桌。
  伊湄在老爸瞪第二次眼的时候,不情愿地到厨房。“阿姨,我来端菜。”
  吃饭的时候气氛倒还好。菜的味道很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也引不起任何冲突。只是眼看各个盘底朝天,该说的话还是没出口。
  “伊湄,想和你商量件事。”林月在收到寒克坚缴械的暗示后,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什么事?”寒伊湄放下了筷子。
  “这个,我和你爸爸,这个,我们结婚了。”
  “我知道啊。那天不是说过了?”心里隐隐明白他们可能会要求什么,她打马虎眼。
  “我们想——”林月本人也觉得这个建议很糟糕。寒伊湄和雷司臣,若非父母的再婚,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让她同意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同住,的确勉强了一些。
  “他们的意思是,让你暂时和我住在这里,你家给他们做新房。”看这对中年夫妻吞吞吐吐的为难样子,雷司臣一口气替他们说完。
  “又是你们单方面的决定?”伊湄倒抽口气,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起住?
  “这是,是商量。”寒克坚都想擦冷汗了,尤其是接收到女儿埋怨的目光后。
  “我觉得是通知,根本不是商量。”她语气生硬。心头有被抛弃的感觉。老爸,真的不要自己了吧!
  “伊湄,我和你爸一直在留意房子。有合适的,我们马上就搬。”林月好声好气。
  “爸爸和阿姨不能住在这里吗?他干吗要一个人霸占两间房啊?”伊湄的矛头直指司臣,“为什么要占我的家?”
  “伊湄,结婚后当然是住到男方家里。”寒克坚也有男人的尊严要顾。这房子归在继子名下,自己住进来实在让人笑话。
  她嗤之以鼻,“就因为我住校,不经常回家,你们就想牺牲我?得了吧,我和他根本合不到一起。”
  “789023。”司臣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说出口的话让三个人都愣了。
  “什么?”怎么觉得这个数字好像挺熟悉的。是某个人的生日还是银行密码?
  “我的QQ号码。”
  “789023?”伊湄机械地重复一遍。想起来了,那个惟一的好友号码。她愕然指着他,“你是King?”
  “是。”好看的眉扬起,他冷静地看着她濒临失控的样子。
  伊湄屏住呼吸,受不了,受不了!这老天爷开的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你一早就发现是我,我绝对饶不了你!上帝,我没和他聊过隐私问题吧?
  “那天,你说自己的名字来自《诗经》,所以上课我走神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个大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惊讶地看到寒伊湄竟然脸色和缓下来。
  “你们上了《蒹葭》,”伊湄勉强笑笑,“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证明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吗?”
  “是,”他撑着下巴,帅气的脸上有一个挑战的笑容,“你认为呢?”
  气人!以为我会怕你啊!“老爸,我明天就搬过来住。”伊湄抬起头,神气地回瞪过去。

  寒伊湄的东西不是很多,除了日常用品之外,还搬来了她那台老旧的电脑。
  在两个大人帮忙整理完房间离开之后,司臣和伊湄大眼瞪小眼地在客厅对峙。
  “我上网是要找工作,所以你要让我。”她霸道得理所当然。
  司臣懒懒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她打开冰箱门,“冰箱,一人一半。”
  “你不是住校?要占半个冰箱干嘛?”他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
  “平时我就不能回来?”伊湄双手环胸,“你也知道,吃亏的事情我没兴趣。”
  “什么意思?”
  “你妈妈住在我家,我不住进来,我觉得吃亏。”她好心地解释给他听。
  雷司臣的反应就是直接回房间,留她一个人去占地方。
  “喂,还有记得要关上自己的房门,现在这里不是你的天下了,”她走到他的卧房门口,“上卫生间也请你不要忘记关门,我没兴趣看A片。”
  他冷着俊脸走到她面前,按照她的要求狠狠关上房门。
  “什么嘛,没礼貌的家伙!”鼻子差点和门板接吻,伊湄悻悻然走向隔壁的卧房。
  “叮咚,叮咚。”是门铃。
  “谁啊?”她走到门口,踮起脚尖从猫眼里看外面,“老爸?”
  伊湄开门,“老爸,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什么东西忘记了?”
  “刚才经过超市,想起来该给你买优酸乳了。”寒克坚拎着塑料袋进门。
  “老爸……”她站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小心眼,心里不安。
  “伊湄,爸爸知道你心里别扭,”寒克坚将优酸乳和冷冻点心放进冰箱,站在女儿面前,摸摸她的头,“司臣比你小,你做姐姐的,什么都记得忍让一下,好不好?”
  爸爸的白头发多了不少呢。鼻子发酸,她点头应允。
  送走寒克坚,伊湄回到现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她按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身上,也洒在她带来的母亲的遗像上。
  “对不起,妈妈。”她双手合十,站在母亲像前。
  我不想当爸爸的绊脚石,妈妈。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再给他增加麻烦。伊湄下了决心,从今往后,她会试着和林月母子和平共处。
  不知何时,司臣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她。
  她祝祷完毕,回头看到他,吓了一跳。“干吗不声不响地站着?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虽然是训斥,但话里明显少了敌意。是为了她老爸吧?司臣笑笑,斜靠门框,摆了个帅帅的pose。“这是我家。我高兴。”
  话很酷,但是没有挑衅。伊湄笑笑,走到他身边。“扮酷啊,”她推推他,“拖油瓶小子。”
  “什么?”她怎么每次都说得让人匪夷所思。
  “像我们这样父母再婚的,我们就叫拖油瓶。”她继续说下去,“你别变脸呀。我这么叫你,表示亲热。”
  “切!拖油瓶女儿!”他的反应不慢,对她绝对是以牙还牙,“干脆省略为拖油瓶得了。”
  “浑小子,你不扮酷的时候比较可爱!”伊湄伸出手,“好好相处吧,弟弟。”
  “好!”司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这两个字,“姐姐。”
  “早。”同住的第二天早上,雷司臣打开卧房门,伊湄已经坐在厅里吃早餐了。
  “你起得这么早?”他看看墙上的钟,才八点。
  她吸一口优酸乳,“习惯了。你吃什么?”
  “随便,”他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叔叔买给你的点心,你肯分给我吃?”
  “我比你大,就当我吃亏好了。”
  他听着她在外面大声嘟哝,镜子里是自己忍俊不住的笑脸。寒伊湄,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如果她不要像个刺猬似地武装起自己的话。
  和他在一起,似乎见到卸妆后真实的自己。伊湄看着司臣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煮的稀饭,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家人的真实感。
  “我要写论文,还要准备口译的考试,寝室里有人点蜡烛我就睡不着,”她递给他涂上花生酱的面包,“所以我会经常回来。”
  “吃完饭我们去配钥匙吧。”她做的早餐,在她是举手之劳,在他却感觉很温暖。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房里充满着温馨的气氛。刹那之间有种错觉,仿佛已经是一辈子这么长久。
  他们对视一眼,马上交错开目光,忍住了心底莫名的悸动。

  元旦过后,寒伊湄接到一个学校的试讲通知,给高二的学生上《石钟山记》。
  教案准备了一天,有一本教师参考书帮忙,写起层次分析不用动什么脑子。想来,现在的老师上课还是很简单。伊湄乐观地想着。
  当上课铃打响,她即将踏进教室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寒伊湄心慌了。天啊,我还没准备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深深吸了口气,她迈开步子,走进教室。
  她站在讲台上,底下是四十五个学生还有最后一排四五个老师。她再吸口气,唇边浮起微笑,就当作是一场游戏好了。
  “上课。”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空气里发颤,伊湄不好意思地笑笑。
  “起立。”底下的学生站了起来,都没什么表情,沉着脸。
  哇!现在的学生怎么都长得这么高?还以为雷司臣是个异类呢。眼前穿着黑色校服的男男女女一站,给她的感觉仿佛置身一片黑色的丛林,她不自禁地后退半步。“同学们好。”还好记得进大学之前上课的情景。
  “老师好!”四十五个异口同声的问好让她的腿抖了抖。哇靠,声势够大的。
  “请坐。”很好,声音没抖。伊湄翻开书,“今天我们上《石钟山记》。”
  等到开始上课才发现,原来老师也不太好当。现在的学生人手一本教师用参考书,你问什么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四十五分钟的课,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她就讲完了准备的全部材料,连课后的思考题都讲解过了。大家都在看着她,看她怎么撑完这最后的五分钟。
  “我们都知道,苏东坡先生在历史上可是大大有名。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我知道的苏轼。”灵机一动,她管不了这是否在教学计划之内,只要熬过这几分钟就万事OK了。“我先说好了,苏东坡留下的那道东坡肉是杭州名菜。正宗的东坡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女孩子不要嫌肥,绝对是美容养颜。”
  学生都笑了,课堂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大家也不举手,想到什么就直接发言。
  “老师,杭州还有一条苏堤,是他做太守的时候修的。”
  寒伊湄看到后排旁听的老师们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课堂纪律不符合校规吧。不管了,这是我的课,我的课堂由我做主。大不了就是不要我!她微笑着鼓励学生大胆发言。
  “他夫人过世后,他还写了一首《江城子》悼念亡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看上去很深情,但是别忘了苏东坡身边还有一个朝云,”伊湄慨叹,“三妻四妾是平常,写那么一首词就能留下痴情的美名,文字真是有欺骗性。”
  “可是老师,至少他还写了这么一首千古流传的悼亡词,也算对得起他老婆了吧。”有学生不同意她的批判。   她莞尔,“是啊是啊,总好过金屋藏娇的陈皇后,还要自己花钱请司马相如写《长门赋》。”
  “我一直怀疑,苏东坡写‘日啖荔枝三百颗’的真实性,一天吃几十个荔枝就要上火了,他怎么能吃三百?”自由讨论的时间大概是学生最开心的时候吧,天马行空自由奔驰,不必考虑考试也不用顾忌名次。
  五分钟的时间在沉默中也许很长,快乐时却很短暂。下课铃响了,大家意犹未尽。
  “这是我第一次上讲台,我很紧张也说错过话,但是谢谢同学们对我的宽容和鼓励。这堂课给我的感觉,前面的四十分钟远远及不上这最后的五分钟。死读书不如不读书,千百年过去,人们记住的不是《石钟山记》分几个层次,每个层次什么意思,而是苏轼父子对真相的探究精神,人类也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执着才能征服太空,征服各种未知。”伊湄吐出一口长气,“我希望你们也能记住这一点。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
  全体起立,“谢谢老师最后的五分钟。”不知是谁带头喊道,四十五个学生一齐鼓掌。
  “谢谢!”伊湄激动了,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掌声,这是学生对她的认可,这就够了。
  想找个人倾诉第一次教书育人的感受,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人名——King,也就是现在的弟弟雷司臣。   耐心地等到他放学回家,司臣刚踏进家门就被伊湄一把抓住。
  “出什么事了?”她的眼睛闪亮,他的心跳快了几拍。
  “我今天去试讲了,想和你说这件事。你可是第一个听的人哦,够给你面子吧!”她扯下他的书包,将他按进沙发。然后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重复一遍上课的情形。
  换作我,我也会鼓掌!司臣微笑,漂亮的眼睛欣赏地瞧着眼前依旧处于兴奋状态的女孩。“那你决定做老师了?”
  “不知道。”伊湄说得累了,坐到他旁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这是她习惯的坐姿。“我理想中的老师,是和学生一起笑,一起奋斗,而不是绕着升学率转。我没有把握,有坚持到底的热情。”
  “你可以的。”他想着那天的电话。
  “我们在现实面前会妥协,会低头,”她慢慢地说着,声音转冷硬,“我也不例外。做老师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那就不要妥协。”他站起身,拎着书包准备回房间。
  “让自己遍体鳞伤吗?”伊湄甩甩头发,“我才不喜欢呢!”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司臣在心底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第一个告诉我?”
  她怔怔地抬头,“为什么?”也想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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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9
  在学校写完了论文第一稿,将之塞到指导老师的信箱后,寒伊湄对着走廊上的镜子做了个鬼脸。大学四年,就为了这篇论文,无聊!
  接下来去哪里?以往这个时间,她总是匆匆忙忙往家赶。现在的家,感觉有点怪。
  找宋立阳蹭饭去。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立刻打消了念头。上次在体育馆的对话够暧昧了,再经常去找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十四年的时间,在她认定这辈子就是这样称兄道弟之后,任何改变都已经迟了。有些事情,感觉过去了那就再也回不了头。她颇为宿命地想着。
  伊湄叹口气,往校门口走。然后在桥上,毫无预兆地,她碰到了骆风。
  “好久不见。”直觉是想躲开,可惜人家朝她走了过来,还很有礼貌地问了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永远不要再见。”伊湄冷冷地回答他的问候。
  骆风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你还在意那件事啊。”斯文白净的脸上,微微带点嘲弄。
  她握紧拳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总是处于下风吗?“不是,我不在意了。”僵硬的动作,紧张的神色出卖了她,只是她尚不自觉。
  骆风上前半步,低下头,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旁,“你以前不会说谎的,伊湄。”
  在旁人看来会以为两个恋人在亲热地说悄悄话,可是她只感到反胃。急急忙忙退后几步,她戒备地看着他,时刻提防他会再度靠上来。“拜你所赐,大情圣。你满意了?”
  “还是以前的你比较可爱,现在有点像刺猬。”他咧嘴一笑,扬长而去,“Bye,湄湄。”
  被他最后一句“湄湄”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伊湄苦笑。继而发现,刚才自己的表现真的很差劲,以前想过上百次的骂人的话全都没用上。
  下次,下次再碰到这个家伙,我一定狠狠骂他!她对着天空发誓。但是心里明白,有些心结如果打不开的话,那么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输的人。
  骆风的出现让伊湄本来还挺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无比。她意志消沉地回到她和司臣合住的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雷司臣放学回来,开灯后就看到她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房间里还有两个女人谈判的声音,不知道是哪部电视剧。这么冷的天,空调也不开,只靠一个沙发垫搁在身上,她想冷死自己啊。
  “喂,寒伊湄,你醒醒,醒醒。”他来不及换鞋,冲到沙发前将她摇醒。
  “哦,”伊湄揉着眼睛,“我要睡觉,别吵。”
  “你不能睡在这里,”司臣考虑了三秒钟,伸手拍拍她的脸,“会感冒的。”
  “你烦死了!”她猛地坐起来,拿起垫子往他丢去,“不要你管我!走开啦。”
  “神经病!”他生气了,抓住垫子扔回去,“狗咬吕洞宾。”
  柔软的垫子在她脑袋上撞了一下掉在怀里,足够让她清醒了。更何况,鼻子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纸巾,快点,雷司臣。”伊湄手捂着鼻子,样子很狼狈。
  该死的不知好歹发号施令的女人!司臣在心底骂上一遍,面无表情地将面纸盒扔给她。
  “谢谢,谢谢。”她忙不迭地道谢,手忙脚乱地抽取纸巾。
  他没理她,到门口换鞋去了。
  “我忘了说你不用换鞋了。老爸打电话叫我们过去吃饭。”
  “你不早说?”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去了,阿嚏。”她又打了一个。
  司臣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玻璃橱前,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吃粒感冒药吧,否则肯定生病。”他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喂,你回来多久了?电源都没开。”
  “大概三个小时吧。”声音越来越低,像做了亏心事。
  “寒伊湄,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司臣扫她一眼,“药拿去,等水开了再吃。”
  我才是姐姐!怎么像是他在教训我啊?伊湄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接过,紧接着一个喷嚏,口水鼻涕都喷到他的手上。天啊,她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抽了好几张纸巾忙着擦他的手,头也不敢抬。真是糗到家了!
  “一个吻,怎么样?”看到她羞愧的模样,他邪邪地笑着,坏坏地提议。
  “什么?”伊湄诧异地抬头,没听错吧?看清司臣脸上的表情后,她气恼得将纸巾塞到他手里,“自己擦。竟然开这种玩笑。”
  “你很失望这是个玩笑?”他擦干净手,转身帮她倒水。没让她看到此刻渴望的表情。
  “拜托,我说过对年龄小的没兴趣,”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你不会有姐弟恋倾向吧?”她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他。
  “我对老女人没兴趣。”雷司臣很酷地回敬。
  “切,”伊湄吞下药,“那最好不过,我们彼此都很安全。”
  安全吗?也许我的心已经沦陷了。司臣默默地跟着伊湄出门,一路上几乎都没再开口。
  他不说,她自然也是无话。

  星期六上午,林月和寒克坚过来给两个孩子大扫除。可怜天下父母心,昨天才一起吃过饭,二十四小时不到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生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
  伊湄和司臣的任务是到超市去买日用品。两个大人都觉得对方的子女不应该留下做重活,结果是苦活累活家长全包,他们轻轻松松到大卖场购物。
  推着车先逛到生活用品区。雷司臣总算明白为什么网上有那么多男人说陪着女人逛街购物很痛苦了,他现在就是百无聊赖地等着寒伊湄货比三家完后决定买哪个牌子的卫生巾。
  伊湄嘴里念念有词,“十三块五,二十片,那就是六毛七一片。好像有点贵,”她放回货架上,“不过是夜用的。”她又拿在手里考虑起来。
  “寒伊湄,想买就快点。”站在这块区域,来来往往的女人都会看他一眼,看得他是浑身不舒服。不过他没想到如此受瞩目是因为自己很帅。
  “你别烦我,”她左手一包“护舒宝”,右手一包“苏菲”,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地苦恼,“到底买哪个好啊?”
  “那就都买好了。”真是搞不懂女人到底在烦恼什么。这不是很好解决的事情嘛!
  伊湄白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货架,然后拿了另一包标着特价的卫生巾,“还是买特价的吧。”
  真要被她打败了!她比较完所有的牙膏、肥皂、优酸乳、面包还有泡面的价格后,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堆她认为性价比最合算的东西。
  “你喝啤酒?”结账的时候,他有点诧异地看到六罐“百威”。她什么时候扔进来的?
  “今晚有英格兰超级联赛。看球,配啤酒最好了。”
  “你也看足球?”没想到,真的想不到,她居然也是球迷。
  “不可以?”伊湄抬高下巴,“谁说只有男生可以看?”
  结完账,司臣自动把轻的袋子给她拎。“没人和我抢电视遥控器,我只有乐意的份。”
  “你妈妈,哦,林阿姨会和你抢吗?”在家里,寒克坚大多数时候是睡大觉,所以她从没和人抢电视看。寝室里的破电视机,总共只能调出两三个台,大家也没必要抢频道。
  “我妈总是让我,”他看着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会和我抢的人,只有你。”
  “我没那么霸道吧。”她捏起拳头要捶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霸道了。”他敏捷地躲开她的攻击。
  “臭小子,记性这么好干嘛。”伊湄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个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会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有说有笑。“也是那天晚上上网,第一次碰到King。”
  命运早就把他们联系起来了吧。无论现实还是虚拟,命中注定的相逢。

  晚上十点,曼联和阿森纳的对决。
  寒伊湄裹着棉被,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啤酒。雷司臣穿着毛衣坐在沙发另一头。
  “喝吧,我请客。”把一罐啤酒推到他面前。
  “我未成年。”
  “哈,得了吧,拖油瓶小子。你说没喝过啤酒,打死我都不信,”伊湄自顾自拉开拉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清醇,清爽,清透。”
  “做广告啊?”司臣微微一笑,拉开拉环。百威,也是他喜欢的口味。
  “好球,漂亮。”屏幕上,吉格斯一个左脚抽射,伊湄大声叫好,可惜被西曼扑掉了。
  深夜,在多数人酣然入梦或者彻夜狂欢的时刻,第一次不是孤独一个人看球了。到中场休息的时刻,伊湄有点醉意。她喊得太起劲,再加上本来就有点喉咙痛,所以变本加厉地喝酒,一下子喝了三罐。
  “雷司臣,”她挪啊挪,挪到他身边,“有没有人喜欢你?”
  她裹得像个粽子,但是靠在身边的感觉柔软而温暖。司臣沉思了一下,“应该算有吧。”想起了柳梦西,还有她的告白。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算有啊,”伊湄不太满意,“敷衍。”
  “有没有人喜欢,我并不在意。”他喝着啤酒,眼神有点冷漠。
  “是不相信吧?爱情里面会有欺骗、背叛,所以让自己不受伤的最好办法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伊湄用手里的易拉罐碰了碰他的,“干杯,雷司臣。”
  “为了什么?”他看看她,发现她大概真的醉了。这是第四罐啤酒了。
  “为了我们是同一种人。”她一口气喝光,想起骆风那个可恶的男人,捏扁了易拉罐。
  “够了,寒伊湄,”在她准备去拿第五罐的时候,他阻止了她,“这是我的。”
  “小气。”她嘟哝一句。
  “有没有人喜欢你?”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他问了,况且他也想知道。
  “哈,应该算有吧。”她也是这句。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算有啊?”司臣用她的原话回敬,“敷衍。”
  “一字不差嘛。”伊湄笑嘻嘻地攀上他的肩膀,她的举止在酒精作用下超出了姐弟应该保持的界限,司臣没有制止。
  “我有一个认识了十四年的朋友,新年前他问我要不要他这张长期饭票。”
  “条件怎么样?”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好,好得一塌糊涂。”头有点昏,她把头搁上他肩膀,“交大电脑专业,马上要去IBM工作,人也长得高大英俊,而且还认识我十四年。”这么好条件的男人,我竟然拒绝了?让姐妹知道的话,一定会被骂不知好歹。
  “难得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脑子发昏要你,你要抓住机会,”现实的女人,一定不会错过吧。
  “千载难逢。”
  “臭小子,我很差劲吗?”
  “你一不漂亮,二不聪明,前途也不见得有多光明……”
  “Stop,stop!”她沮丧地叹口气,“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拒绝他真是犯了大错。”
  她拒绝了!司臣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但是一直看着电视机的她没有看到。
  “传得漂亮,小贝!”伊湄激动得坐正身体,“好,斯科尔斯,进了进了!”
  “漂亮!”被她的好情绪感染,司臣也叫了起来。
  “对嘛,雷司臣,看足球的时候就不要扮酷了,”她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有个弟弟真的不错,累了还能借个肩膀靠靠。”
  “找个男朋友靠,我不能给你靠一辈子。”他意有所指。
  她闭上了眼睛,“现在这样很自由,我喜欢。”
  “是你还在意过去的那个男人吧?”他没忘记和她的聊天。那些寂寞的深夜,他等待着来自她的问候。
  全身一僵,寒伊湄退开了,“雷司臣,这不关你的事。”
  “你说当你不在意的时候,你会告诉我。”
  “那是网络,不是现实,”她嘲讽地笑,“别告诉我你分不清网络和现实的差别。”
  司臣沉默。现实中的她和他,也许从来都不曾靠近过。
  伊湄咬着嘴唇,和骆风之间的事情她谁都没有说,那是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正视它,等于再一次撕开伤口。
  “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大家都说他是玩玩而已,我就是执迷不悟。”她死死盯着场上红色的球衣,所有的话在考虑之前已经说出了口。
  他没说话,静静听着。
  “他说分手的时候,我做了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寒伊湄终于转头看着司臣,“我以为用身体就能挽回他的心。所以我和他上床了,和一个已经不爱我,或许从来没有爱过我的男人上床了。”她面无表情,似乎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人渣,你根本不用在意。”她茫然的眼神,让他心痛。
  司臣坐到她旁边,“我的肩膀借给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是处女了,你懂不懂?”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尘封多时。她忘不了,付出纯洁的结果,依旧是无情的抛弃。
  “是不是处女,Who care?”他淡然地说道。“现在是21世纪了,别那么八股。”
  “可是……”
  “他是男人中的败类,不会所有的男人都和他一样。”他大概能了解一点她的心结了。被全心全意信赖的人抛弃,还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难怪她消极。
  奇迹般的,伊湄笑了起来。“是,是个败类。下次看到他,我绝对会这么骂!”败类,怎么以前没想到这个词汇?
  “还要这么给他一下子。”司臣伸出手,做了个勾拳的姿势。
  “好,我记住了,”她靠上他的肩膀,“谢谢你,雷司臣。”轻轻的耳语。
  “用什么做谢礼?”他用玩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脑袋昏昏沉沉,她迷糊地问道。
  酒精控制了她的意识,曼联和阿森纳的比赛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司臣俯下头,柔软的唇轻柔地刷过她的唇瓣。“一个吻,伊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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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42: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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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星期一出门上学前,司臣把一个盒子递给伊湄。
  “什么?”她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给我干吗?”
  “我爸送我的。你找工作需要。”他在门口穿运动鞋。
  伊湄愣了愣,“你,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又不是送给你,借你用用而已。”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今天回学校吗?”
  “下午有课。雷司臣,我不想欠你人情。”一个Nokia8210,目前要卖三千多,自己和他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她受之有愧。
  “一个吻,怎么样?”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去你的,小子。你当作口头禅啊?”她没有当真,一直以为是玩笑。
  雷司臣笑笑,决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当作自己一人独享的秘密。“我走了,bye。”
  他离开后,这个房间大得有点寂寞。伊湄坐在桌前吃早餐,不时看看放在旁边蓝色外壳的手机。
  这个男孩,她捉摸不透。有时候成熟,有时候孩子气,大多数时间都是酷酷的样子。但是从她住进来之后,始终是他在照顾她。
  雷司臣是真心想和她成为一家人吧。伊湄这么想着,愉快地咬了口面包。

  我想看她笑,想照顾她,甚至还想吻她,这是喜欢吧?司臣一路想着骑车到了学校,开始一天无聊的课程。
  国文老师翻来覆去讲的就是中心思想,遣词造句的匠心独运,顺便关照期中考试写作文要注意这个那个。他却想着伊湄手舞足蹈在他面前讲她上课的情形,不自禁地笑了。
  如果有她这样的老师,那一定很有趣。
  课间休息,一群女生聚在一起聊天。
  “知道吗,三班来试讲的数学老师好帅的。”
  “我也听说了。而且讲得很生动,一点都不难。”说这句话的妹妹,大概对数学很头痛吧。
  “那学校会要他吗?”
  “就算要了,也不可能会教我们的。肯定是先教高一。”
  “帅哥老师,看看也好。”
  “帅哥,我们班不就有一个啊?”
  “一班的那个年级第一也很帅。”
  “头脑也聪明。每次年级大会看他发言,都觉得他很有型。”
  司臣不是有意要听,只是这群女生的声音也太响了。年级第一,是谁啊?一点印像都没有。当然像他这样年级大会向来用来补眠的学生,会认得年级第一倒是怪事了。
  “哇,年级第一。在门口,在门口!”尖叫的女生可能是年级第一的崇拜者。
  雷司臣难得动了好奇心,抬眼往教室门口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站在那里,原来是他——那年篮球比赛的助攻王,名字叫何希文。很难缠的一个对手。
  何希文对坐在门边的女生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个女生就一脸幸福模样地从桌肚里掏出了英文书递给他。
  年级第一上课也不带书吗?司臣讥诮地笑笑,而这个笑容正好落入何希文的眼中。
  希文勾起嘴角,冷冷地还以一笑。

  寒伊湄上午刚在104人力银行网站添加上手机联系方式,下午下课后就有人打电话找她面试了。是一家广告公司,问她有没有兴趣做文案。
  第二天一早,她请假去面试。公司离开学校不远,计划中的捷运线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中,她经过的时候感叹了一下城市发展的飞快脚步。
  面试官是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精瘦精瘦,面色也不比以前见过的那个搞网络的好看多少。
  上班真的很辛苦吧。伊湄发现和这些人一比,她绝对属于面色红润的健康宝宝了。
  “寒小姐,这里有几份试卷,你随便抽一张吧。”
  幸运数字是7,她抽了第七张。上面是一则去痘美容用品的介绍,要求是写一段分镜头的广告稿。
  “半小时够吗?”
  当我超人啊!想是这么想,伊湄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够了,够了。”
  半小时不到,她就写完交卷。那个面试官明显吃了一惊。
  “你等一下,我拿去给我们的创意总监看看。”
  她无聊地转着手里的笔,等了二十分钟,那个面试的人终于回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叠信封。
  “随便抽一张。”又来了。
  她仍旧抽7,打开信封,倒出了一堆图片。
  “把它们分一下类,随便你怎么分。”
  螃蟹、恐龙、花、木瓜、音符,这些怎么分啊?广告广告,讲的是创意,绝对不能按照常理分。她想了想,将两个音符放到了螃蟹那堆里。
  “能说一下你分类的理由吗?”
  “这堆都是有腿的,这些是没腿的。”她咬咬牙说道,然后看到对方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接下来挑选六张你喜欢的图片。”
  这是什么面试啊。伊湄暗暗叹气,还是照对方的要求挑了雷龙、狗、螳螂、蝴蝶、木瓜、桔子六张图片。
  “给你两分钟时间,请你根据这六张图片说一个给三四岁孩子听的故事,要有中心思想。”他说的话差点没让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不是开玩笑吧?”天啊,早知道这样,打死都不挑这几张了。恐龙和蝴蝶是同时代的吗?
  “你准备好了吗?”对方看看表,面无表情地宣告她时间已到。
  “呃,那个,这个故事发生在冰河世纪的最后一年。地球上的恐龙大部分已经灭绝了,还剩下了最后一条雷龙,它叫雷欧吧……”伊湄硬着头皮编完这个关于友爱互助的故事,说完之后长长吐了口气。
  “谢谢。寒小姐,接下来的面试你还愿意参加吗?”
  还有啊!伊湄觉得太阳穴在隐隐抽动,“愿意。”想想工作还没着落,她跩不起来。
  一张白纸放到她面前。“请你画一个图形,最能代表你的性格。”
  她画了一个圆。“圆,代表圆滑,代表无限接触,我想我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做文案需要团队合作精神,需要和自以为是的客户沟通,她知道怎么说能赢得面试官的好感。
  果然,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一下你的缺点吧。”
  差点直接说“我没什么缺点”,还好她及时刹车。“缺点啊,我比较懒,如果没有目标的话,就会浑浑噩噩过日子。”
  “那优点呢?”
  “和缺点正好相反,一旦确定了目标,我就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决不会半途而废。”我真是够虚伪的。
  似乎这次面试很有希望,接下来,他们谈了人工、福利制度,最后,面试官给她一份铜版纸印刷的房地产宣传单。
  “寒小姐,请你写一篇这个楼盘的广告。如果总监觉得ok的话,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寒伊湄快乐地结束了此次面试。

  “雷司臣,你还没吃饭吧?”伊湄在“肯德基”外面打电话给他。
  “是啊。刚刚放学。”司臣将听筒拿离两公分远。这个女人兴奋起来的声音,还不是普通的聒噪。
  “我请你吃‘肯德基’。你出来还是我买回来?”
  “你买回来吧。外面很冷,不想动。”
  “懒虫。给你买鸡腿汉堡好不好?”
  “好。还要鸡翅,土豆泥。”
  “等我回来哦,半小时就到了。”
  收线,他看看墙上的钟。有什么好事发生啊?她竟然要请客。
  “回来了回来了!”伊湄大呼小叫地进门,“你准备了啤酒?”眼睛扫到桌上的啤酒罐。
  “刚刚去买的,”司臣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别告诉我你不喝。”
  她莞尔一笑,“今天有好消息,当然要喝酒庆祝。”
  “让我猜猜,”他从塑料袋里取出吃的,分成两份,“你找到工作了。”
“聪明,”伊湄洗完手从厨房走到客厅,“蔬菜色拉是我的。”
  “你就只给我买我说的那些啊?”这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买得多了,我怕你吃不下。”她振振有词为自己的小气辩解,顺手打开电视看新闻。
  新闻播报员一脸伤感,用沉痛的声音在那里说:“就在昨天,一个高一的学生,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伊湄义愤填膺地放下鸡翅膀,“该判死刑。”
  “才高一,判不了死刑,”司臣耸了耸肩,“你太激动了。”
  “你不气愤吗?”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无所谓的他,“那是亲生母亲,雷司臣!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忍痛把他生下来的人,他怎么忍心拿斧子去砍自己的妈妈!”母亲早逝未能尽孝始终是伊湄心头的痛。对于母慈子不孝的现像她一向痛恨,所以那天才会狠狠骂他一顿。
  “也许是这个叫徐力的家伙再忍受不下去了。”他喝口啤酒,“杀人是冲动,冲动可能是长久积压后的爆发。”
  “你说得真轻松。雷司臣,现在的高中生都和你一样冷漠,无动于衷吗?”伊湄冷笑,“你们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有没有设身处地为父母为别人想过?”
  “你有吗?”司臣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在义正词严地指责别人之前,请先想想你自己。叔叔和我妈结婚这件事,你难道就没有自私过?”
  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伊湄只能狠狠咬汉堡出气。
  他也无言,烦躁地按着遥控器。长久以来,因为别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自己没有,始终对父母离婚耿耿于怀,甚至恨过林月不给雷乃强改过的机会。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们想过,走到尽头的婚姻有没有必要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勉强,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好了。没必要和电视机过不去。”她看不下去了,想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他不肯放手,伊湄直接关掉了电视机。
  “你很讨厌。”
  “我知道,”她碰碰他的啤酒罐,“你也一样。”
  司臣笑了,心情犹如海阔天空豁然开朗。“但是有时候你说的话,实在他妈的很有道理。”
  “我知道,”她继续用自己的啤酒罐碰他的,“你也一样。”
  他从椅子上起身,“好吧,饭也吃完了,架也吵完了,我做功课去了。这里交给你收拾。”
  “雷司臣,你太奸诈了!”伊湄指控,不过他及时关门大吉当作没听到。
  寒伊湄垂下眼睛,轻声地笑起来。
  工作的事情,看来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了。
  电话铃响,她接起来听,“喂。”
  “伊湄,我是海星。我签约了。”
  “是什么地方?”好友找到工作,她由衷地高兴。
  “一所私立学校。就在我家马路对面。”陆海星找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离家近点。
  “懒虫。人家倒肯要你。”伊湄笑骂,“签六年吗?”
  “做老师都是这样,没办法。”海星叹口气,“你呢,今天面试怎样?”
  “那家公司让我给一个楼盘写文案,写得好就要我。”
  “好与不好都是他们说了算,你要小心。”海星善意地提醒道,“我听说有些广告公司借着招聘的名义,剽窃应聘者的创意。”
  “其实我很犹豫。海星,今天的新闻你看了没有?”
  “你说那个杀了妈妈的高中生吗?我看了。”海星和伊湄的反应一样,“真是令人发指。人渣!”
  “现在的学生会变成这样,教书育人的老师难辞其咎。”感觉自己内心有把火在燃烧,久违的激情重新回到体内,“我要去做老师,把希望、热情都还给学生。”
  “寒伊湄,别太理想主义,”海星嘲笑道,“你好像又变回过去那个单纯热情的人了。”
  “难道我曾经不单纯不热情吗?”
  “是啊,从骆……sorry,我不该提他的。”
  “没关系,”伊湄笑了,心情轻松,“这次是真的放开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通的?”
  “因为有一个人对我说,who care?”在此之前,她心里始终有阴影。既为了自己不是处女的事实,也为了被人弃如敝屣的遭遇。“甩掉就甩掉嘛,没什么大不了。”
  “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我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海星在电话里笑了,“那个人是宋立阳?”
  “怎么会想到是他?”
  “感觉上,那个人应该是你很重视的人,否则你听得进去才怪。除了他之外,想不到还有谁。”
  我很重视的人?挂上电话后,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哑然失笑。
  虚拟的King,现实的雷司臣,难道对他的感觉已经改变了?
  不,不可能的。他只不过是个高中生,我没那么疯狂。伊湄一口气喝光啤酒,将这个问题轻轻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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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11
 确定了目标就全力以赴。这是寒伊湄的优点,于是,她积极地去各个学校试讲了。
  有好几个学校表示要她,但是她爱比较的毛病又发作了。室友中有人找到了私立学校,有人留校,有人跨行业去教英文,她再不济也该找个高中教吧,当然最好也能是名牌学校。
  所以当仁和中学的训导主任打电话来叫她去面试,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伊湄没有告诉司臣她要去他的学校试讲。一方面,她担心失败的话很没面子,另一方面,她有一点恶作剧的快感,准备讲完后出其不意去看他,最好能让他大吃一惊。
  当她自信满满地踏进高二(2)班的教室,看到靠窗坐着的染了酒红色头发的男孩时,吃惊的却是她自己。
  “这是(2)班吗?”最后一排坐着校长,坐着国文组组长。不会搞错的,肯定是来这个班级试讲。可她依旧不甚确定地问了一下前排的学生。
  “是。”前面的学生大概觉得她的问题很愚蠢,笑了起来。
  “那么,上课。”她站在上面望着他,怎么他一点都不惊讶啊?
  照例是鞠躬问好,她翻开书。“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
  这是一篇很棒的散文,以前她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所谓经典,就是能代代流传吧!
  这不是讲读课文,不需要多做分析。伊湄从写作的角度讲了一下文章布局,着重讲解一些好词好句。
  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她看看手表,合上了书。
  “书本上的内容我已经讲完了。”她走下讲台,站到学生中间,“我想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梦想中的小屋,在那个地方,我们是国王,是自己的主人。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说说自己梦想的小屋吧,发挥你们的想象力,just try。”
  一个矮个子的男生举手了,她请他发言。
  “我想有一间小屋,里面都是船模。”
  “是不是巡洋舰、航空母舰这种模型?”她点了点头,“我以前做过,心灵手巧不谈,还要有足够的耐心。那次,我做的是美国小鹰号航母的模型。”那个船模,她送给了骆风。
  男生眼睛亮了,没想到眼前的女生竟然也会做模型。“是的,老师。我喜欢做模型,但是妈妈不让。所以我想要这样的小屋。”
  “建议你去考轮船制造专业。好,谢谢。”
  “老师,我想要一间会飞的小屋。”站起来发言的是个脸圆圆的女孩,一脸开朗的笑容,“我喜欢旅游,那样就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周游世界了。”
  “这样很省钱,我也想要。”伊湄十分佩服这个女生的想象力。
  笑过后,大家踊跃发言。司臣低头笑笑,她在调动学生积极性方面真的很有办法。
  “同学,想说就说吧。”寒伊湄早就看到有个瘦弱的男生三番五次举手又放下,她走到他身边,鼓励地笑道。
  “我的小屋,绝对不能像作者那样建在山上。”
  “为什么?山上空气清新,有花有草有小鸟,有什么不好吗?”
  男生吞吞吐吐地说出口,“因为,因为,我有恐高症。”
  大家都笑了,连后面的校长都忍俊不禁。
  “这个理由太可爱了,”伊湄笑容灿烂,“那么你家住在一楼?”
  “有楼梯的我不怕。但是在山上,往下那么一看,层层叠叠的树,我会头晕的。”以为自己受到嘲笑,他急忙辩解。
  “那倒是。让我住在华山上的话,把玉女峰送给我我也不要。”她示意学生坐下,一步步走到司臣身边。
  “同学,你呢?”她终于站在他面前。
  所有的学生转身看着司臣,同时在心里为这个可爱的老师担心。谁不能挑,她怎么偏偏挑上了他?
  雷司臣站了起来,帅气地一甩头发,漂亮的唇角浮起一个耀眼的笑。“什么都可以说吗,老师?”
  她打量他,小子,想耍什么花样?眼神里有浓浓的警告。
  他问心无愧地迎视她的目光。
  “当然可以。”她点了点头。
  “只要和我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就是我梦想的小屋。”火热的眼神,似乎要烧熔她的心。
  心跳得飞快,该死!她轻咳一声,“同学,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点。坐下!”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她快步离开他的位子。
  雷司臣,真的很不合作!学生们都把他的回答当作是恶意的玩笑。
  你明白吗?我不是开玩笑。司臣的目光追随着伊湄,如影随形。
  校长很满意寒伊湄的表现,下课后直接把她叫进了办公室。五分钟后,伊湄高高兴兴地从校长室出来。
  “能说两句话吗?”门口,雷司臣斜靠着墙。
  “你上课说得够多了。”伊湄没好气地说道。
  “校长决定要你?”看她的表情,他猜想是通过了。
  “是啊。罗校长特别夸奖我,在处理你的回答上很得体。”这句话是她杜撰的,报上课时一箭之仇。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他炽热的目光让她心如鹿撞。还好,校长室这条走廊没什么人经过,否则看到这一幕真不知会做何种联想。
  “什么……意思?”她问得很犹豫,生怕他的答案是自己不敢设想的那个。
  “打铃了,”他将双手插进牛仔裤袋,“我回去上课。”走出两步,他回头,“寒伊湄,你最好不要来这个学校。”
  可恶!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伊湄转身敲开了校长室的门。
  “什么事?”校长对她的去而复返略微诧异。
  “罗校长,我想下午来签协议书可以吗?我也很想来贵校任教。”气死你,臭小子!你不让我来,我还偏来!
  “那当然可以了。”虽然不知道方才还说要考虑一下的她怎么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弯,但他乐见这种转变。

  签完协议,寒伊湄有一种签了卖身契的感觉。六年,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呢。
  “宋立阳,我是伊湄。”于情于理,十四年的朋友了,找到工作总该通知他一下。
  “你买了手机?”
  “别人借给我的。我找到工作了,请你吃饭。”
  “这么大方啊。随便我点吗?”
  “喂,你别点太贵的,我很穷。”
  “请客就大方一点,”可以想象,他一定在摇头,“我请你得了,反正我也签约了。”
  “哇,谢了谢了。”有饭蹭的时候,她绝对不提请客这件事。
  宋立阳很大方地请她去Pizza Hut。那次体育馆分别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还是决定去做老师了?”立阳切割开Pizza,挑了一块馅料最足的放到她盘里。
  “兜兜转转之后,决定拯救学生去。”伊湄挥舞一下叉子,以示决心。
  立阳好笑地看着她。以前那个热情的寒伊湄又回来了吧。三年级他转学的第一天,那个女孩带着一脸明亮的笑容向他伸出手。十四年了,她的笑容一点没变,除了和骆风分手之后。
  “谁让你改变的?”他突兀地问道。
  “What?”她忙着用叉子挑出馅料里的目鱼,没注意他的话。寒伊湄吃馅饼有个习惯,总是先吃自己喜欢的馅料。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你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没改掉?”他坐在对面,看得肚肠都痒了。
  “能改掉的还叫习惯吗?”伊湄将所有的目鱼送进嘴里,闭上眼睛享受那种柔韧的嚼劲。
  有个习惯,我也改不掉了吧。宋立阳端起玻璃杯,从杯缘上方看着她。“想蹭饭的时候,或者想找个人靠的时候,我在你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猛然睁开眼。柔和的灯光,浪漫的情歌,店里的气氛有点暧昧,而他也不像调侃。“你……”她迟疑,不知怎么回应。
  “这不是表白,你不用紧张。”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他接着说道:“让我在你身边,就算是做一辈子的朋友好了,可以吗?”
  “你用不着这么委屈,”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能再装糊涂,“我们的时间错过了。你应该去找对的那一个。”
  “在我心里,永远记得十四年前那个三年级女生的笑容。”沧海桑田,红颜白发的时候,仍旧不会忘记。
  他的深情让伊湄痛恨自己,为什么残忍到不愿给他一个机会?“对不起,立阳,真的对不起。”她低下头,叉子无意识地戳着色拉。
  “为什么道歉?因为你始终无法喜欢上我?”他笑着,拍拍她的手,“寒伊湄,道歉不会让你喜欢我,我也不需要,所以省下来吧。”
  这顿饭,她吃得柔肠百转,食不知味。

  站在家门口,伊湄跺跺脚,走道上的声控灯亮了。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脑子里还想着立阳伤感的笑容。有一刻,她想告诉他,多年以前,她真心喜欢过一个总是考第一名的男生,尽管他的存在对她永远是种压力。
  心动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一生都无法回到起点。
  客厅一片黑暗。按了电灯开关,她回身关上房门。
  转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伊湄吓了一跳。“雷司臣,你干吗不开灯?”拍拍心口,还有点惊魂未定。
  “你关掉了手机?”说询问太客气了,他的语气是质问。
  “哦,让我先换鞋。”昨天忘了充电,给立阳打完电话后手机就没电了。
  “没电,所以自动关机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的态度依旧不善。
  伊湄狐疑地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口气啊。“我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报告行踪了,雷司臣?”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道:“我住在这里,是和林阿姨交换。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自己的自由。雷司臣,你看不顺眼的话,OK,再换回来好了,我不反对。”
  帅气的脸上有一层阴霾,他沉默,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得伊湄浑身不自在。
  他很不对劲,从早上上课的时候就这样了。他究竟想怎样?
  司臣站了起来,朝她走近一步。她胆战心惊地站在他面前,揣测是不是该往门外逃,蛮好刚才不要锁上铁门的。
  伊湄舔了舔嘴唇,“你……”紧张得喉咙发干。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抬[/color]]起了她的下巴.就在这个时刻,清脆的电话铃声在耳边响了起来.从来没有一刻,伊湄如些感激电话的发明.
      "电话,”轻易甩开他的钳制,她一个箭步冲到电话旁边,拎起话筒,“喂?”声音

还微微发颤。
  “伊湄,你回来了。到哪里去了?”是寒克坚。
    怎么老爸也这么问啊。寒伊湄没好气地回答:“我签约了,立阳说请我吃饭庆祝。


    “签约了?什么地方?”寒克坚高兴地问。女儿找到工作了,跨出了长大成人的第

一步,没白费他的苦心,他也对得起九泉下的亡妻了。
    “仁和中学。我教国方。”她背对着司臣,没看到他脸色更加阴沉了。
    “名字很熟悉。仁和中学,哦,”大概是林月在旁边提醒他,“就是司臣读书的那

个学校?好好,真的不错。”
    “哦,司臣打了一晚上的电话,问你有没有回家。我怕你出事,所以打来问问看。

”寒克坚开始唠叨了,“出去玩,记得要留个言,别让人家担心。好,早点睡吧,明天还

要上学。’
    寒伊湄持上听筒,慢慢转身看着身后的雷司臣:“你打了一晚的电话?”
  “是。”他不准备隐瞒。
  “Why?"她不想问也不该问,但是话已冲口而出。心里有预感,若所料不差,他的答

案将让她进退两难。
  “你真的和学校签约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问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就业协议书的副本就在她的背包里,明天要交到学生就业指导中心去。
  “那么,”司臣靠进她,嗓音邪魅,至少她听上去是这样,因为她的腿不争气地在发

软,“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你愿意为我毁约?”
  毁约?要赔钱的!伊湄瞬间清醒,不着痕迹地退开。“雷司臣,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吗?”天啊,他才高二!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在装傻,寒伊湄。”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有杀伤力。
    老天,老天,我头昏了。帅哥当前,而且还在对她放电,伊湄只能告诫自己不要上

当。他这是请君入瓮,别傻傻地去钻圈套。
    “我们已经是姐弟,我们即将是师生,我还比你大了六岁。”僵持了五分钟,寒伊

湄率先举白旗投降。眼睛瞪得太累了。“雷司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可能。”她

直截了当拒绝。
    “首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唇角一抹勾魂的笑,看她刚才缴械,他算是找到她

的弱点了,“其次,等我毕业或者你毁约,我们就不是师生了。最后,《相约星期六》说
‘年龄不是问题’。”
    切!听了他最末一句,她想笑。不行,现在是在严肃地讨论问题。寒伊湄清清喉咙

:“雷司臣,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最狠最彻底最绝情。
    “你会喜欢的,”他迅捷地握住她的肩,将她按在墙上,“因为我认定你了!”
    霸道、邪气,这就是他的表白?伊湄想挣开他,没有成功。她放弃了,看着比她高

了一个头的他,眼神冷漠。
    “雷司臣,吃专亏的事情过去我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声音同样很冷,没带

感情,“是你强迫我喜欢你。所以有一天,当这段感情损害到我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

牺牲你!”
    “冷酷,精彩,像你会说的话。”他只差没鼓掌了。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他的手从她的发丝滑到脸颊,伊湄心如擂鼓,托起她的下巴,司臣低下头,轻轻

触碰一下她的嘴唇,“这是我的定金。”
    我真的会牺牲你,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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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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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是期中考试了。这个学期只开了三门课,所以也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应考。再说了,老师都知道大家忙着找工作、写论文或者准备考研,出考卷时不会故意为难学生。
  遥想当年大一,那个时候才痛苦。开中国文学史的是人文学院院长夫人,研究明清小说的专家,拿着一套朱东润先生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点了两百多首诗词歌赋要求背诵。那时节,只听得全寝室书声朗朗,和现在的懒散恰成对照。
  伊湄托着腮帮,眼神呆滞得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半小时了,没翻过一页。脑海里一遍遍想着那晚司臣的吻。
  那个,并不能算真正的吻。可那一刻,她的心激荡不已。
  “唉。”她叹气。
  “五十,”坐对面的星彤在记录湄叹气的次数,“小姐,半小时叹了五十次气,你干吗啊?”
  “是啊,你合约都签了,还有什么心事?不像我,连个坑都没有。”小美不仅要应付专业考,还要准备再一次考英语。本以为寝室里自己最命苦,结果自己还没怎么叫苦,倒是这个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女人在一边唉声叹气。
  “不是烦这个。”
  “那就是烦感情喽。”文卿从上铺探头出来。
  “邱文卿,一说到八卦新闻你就起劲,你可以改改了。将来怎么为人师表?”星彤挖苦道。
  “切,你自己不也是两眼发光。”
  “好了啦,知道你们都有当狗仔队的潜质好不好,”小美嗤之以鼻,当然她自己同样是一丘之貉,“听听伊湄的心事。”
  “你们会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人?”伊湄继续叹气。
  “姐弟恋,我没兴趣。”小美率先表态。
  “如果是像泷泽弟弟这么帅,那就考虑一下了。”说着,星彤转身欣赏床铺里挂着的泷泽秀明的大海报。真的是又帅又酷又可爱啦。
  “同心圆是没药可救了。”袁星彤的外号是“同心圆”。文卿这句话得到了伊湄小美一致赞同。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寒伊湄,哪个小男生对你表白啊?”
  “哼,还有谁?我那个拖油瓶弟弟,”她揉了揉太阳穴,“而且要命的是,他就有那么帅。”头痛啊。
  “哇哦!”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听上去怎么像羡慕的成分居多。
  “你对他有感觉吗?”小美放下词汇书,将凳子拖到她桌前。
  “不知道。”她不懂自己的心。现实的一面,告诫她不要陷入,但感性的那一面,老天作证,她的确动心了。俊美的外表,深情的眼神,那天晚上她几乎迷失在他的嘴唇轻柔的触碰中,差点就说出“我愿意”了。
  “有感觉呢,就接受他;没感觉,一切免谈。”文卿是个只讲感觉的人。
  “他比我小,我们怎么可能有未来?”六年的岁月差距光是想想就让人却步,更重要的是,雷司臣还是未成年人。他所说的喜欢,能经得起多久的考验?
  “未来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也许明天地球就毁灭了也说不定。”星彤喝了口水,“伊湄,别想那么多。”
  “干吗不想?女人的青春有限,陪一个小弟弟谈一场看不到结果的恋爱,还不如找一个实实在在的结婚对像呢。”小美不同意星彤的观点。
  一个太理想,一个太现实,伊湄只觉得头更加痛了。

  这次的期中考试,雷司臣的成绩让整个年级,哦不,全校都大吃了一惊。每门课都考到八十分以上,他的名次也第一次排进了年级前三十名。
  何希文站在红榜前,以往,他从不关心这上面写着哪些人。反正第一名的位置永远是他的。三十个名字,第二十八个位置是雷司臣。
  原来,他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希文冷冷地笑起来。
  雷司臣不在乎名次,他努力读书的原因只是伊湄说过他还有机会。喜欢她,所以想要做到最好。
  那天之后,她逃到了学校,一直没有回来。寒假到了,她总会回来吧,而他想给她看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她说过人生就像打牌一样,总有拿到好牌的机会。他的学习,她的爱情,其实都可以重新开始。
  寒伊湄磨蹭到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地回了家。她躲了这么多天,越来越无法肯定自己究竟在抗拒什么。是她所谓的现实问题还是害怕再次受伤,所以理所当然地逃避?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用拖字诀。她定定神鼓足勇气,转动钥匙开门。
  “你回来了。”司臣在自己房间上网,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到客厅。
  她不知该看哪里,好在他只是说了一句“冰箱里有你喜欢的‘优诺’”,然后就回房了。伊湄松了口气。
  打开冰箱拿出优诺,果然是她喜欢的菠萝果粒。看日期,就是今天。他特意去买的?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她徘徊了半天还是不敢敲门。门后面那个英俊的男孩,现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她已经说不出绝情的话了。
  拎着书包,拿着优酸乳,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别想了,还要准备口译考试,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去。强迫自己把全副精神放到口译书上,心情一下子轻松很多。
  肚子饿得呱呱叫。伊湄看看手表,快六点了。一心一意地看书,果然是治疗胡思乱想最好的方法。
  去找找有没有吃的。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才打开房门,房间里立刻充满了一股菜香。是谁在厨房烧饭?林阿姨来了?
  伊湄走到厨房门口,推门进去。“司臣?”他还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围裙,好——可爱。
  看日本漫画的时候最无法抗拒酷酷的男生为心爱的女人做料理的画面,此刻,自己一定是垂涎三尺吧?真人秀呀!
  “马上可以吃饭了,”雷司臣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在烧鱼。”
  她走过去,揭开锅盖,深深吸口气。“好香。”铁锅里一条红烧鱼,还没烧熟。
  “放下,热气会跑掉的。”他夺下她手里的锅盖,顺手调节一下煤气大小。
  新好男人就该入得厨房。伊湄笑了,“优诺是今天买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每天都买。你不回来,我就自己吃。”从来不碰菠萝口味的,原来味道不坏。
  心中一动,她来不及考虑将来了。不管了,未来怎样不想顾虑了,我要做你的girl。伊湄下了决心。


  恋爱是快乐的。每天和喜欢的人共度晨昏,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逛街,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有“满足”两个字。寒伊湄和雷司臣现在就这样。

  她在房里看书复习的时候,他就在厨房为她准备爱心餐。在脑子里塞满ABC之后吃着他亲手做的饭菜,她感觉很幸福。

  有时候,他们会手牵手去超市购物。她照例是货比三家,而他,总是带着宠溺的笑容看她委决不下。当她毫不在意价钱地买下他喜欢的东西后,他感觉很幸福。
  幸福在屋外经过的时候,他们及时打开了门。
  “这条手链好看吗?”伊湄和司臣在逛地下广场的名店街。她停在一个首饰摊位前。
  银色的链子式样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他喜欢。“好。”
  伊湄讨价还价,最后以五十元的价格买了两条。“来,我给你戴上。这是你考试优秀的奖励。”她站在路中央,将链子环上他的手腕,然后伸手让他帮她戴。
  他戴左手,她戴右手,当两手相牵的时候,彼此相连。
  司臣举起她的手,银色的手链在灯光下分外显眼。“这是你的爱情重新发牌的奖励,”他笑了,“很好看。”
  “寒伊湄的眼光怎么会不好?”她得意非凡,因为他的夸奖。
  “是啊,所以才会选中我。”他喜欢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喜欢她毫无心机纯净的笑容,也喜欢她不屑一顾神气活现的表情。
  果然,听了他的话之后,她马上换上爱理不理的神情。“得了吧,我才没有选中你呢。是你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你看我可怜才勉勉强强凑合凑合,对吧?”这种超长句子,他也会背了。
  伊湄“扑哧”一声笑了,“雷司臣,你还是以前扮酷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干嘛老抢我的台词!”
  “你的台词又不是什么经典,抢就抢了,”看她笑意盈盈,司臣俯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可以吻你吗?”
  “这里?”大庭广众之下?他疯了不成?
  “放心,我进步了很多。”
  废话!就是因为知道他进步到什么程度,她才担心自己会意乱情迷。“不行。”她断然否决他的提议,然后看到他狡猾的笑。
  “你是故意的!”被摆了一道的寒伊湄后知后觉地指控。故意挑逗我引我上当,让我承认对他的吻没有抵抗力,过分的小子!
  “好,我让你吻。”伊湄豁出去和他赌。我就不相信你真敢在众目睽睽下吻我。这一局,我要扳回来。
  “你输了,寒伊湄。”司臣轻轻一笑,以吻封缄。只有最后那一笑才是故意的,你好像不是第一次上当了吧?
  激情拥吻热力四射,好在这样的戏码如今是屡见不鲜,路人也就是匆匆一瞥而已。

  春节长假,伊湄和司臣经受着小小的别离。因为双方各自的亲戚不同,所以她和林月又换了回来。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的春节聚会总是千篇一律。大家互道恭喜发财,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年年岁岁,周而复始。
  寒伊湄收着这辈子最后一次别人给的压岁钱。明年此时,工作后的她就收不到了。厚厚一叠红包捏在手里,她还是意兴阑珊。
  不知道司臣怎么样。想着他还能收六年的压岁钱,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电脑给她搬回了家。见不到面,打电话会让大人起疑,他们只能通过网络倾诉思念。她想念雷司臣,他淡淡的微笑,热情的吻。这些感觉,一辈子都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在水一方:明年我就收不到压岁钱了,郁闷啊!
  King:还有我呢,我的可以给你。:)
  在水一方: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我老了。
  King:人人都会老的。
  在水一方:你比我小了六岁。
  在水一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已经人老珠黄了。:(我始终比你老六岁。
  司臣有段时间没回复,“觉得我说得很恐怖,走掉了?”她问道。
  King:回来了。老妈让我去吃水果。
  在水一方:春节吃得怎么样?
  King:你不在,什么东西都不好吃。
  在水一方:油嘴滑舌。一定是春节吃得太好了,怎么平时没看到你对我甜言蜜语?
  话虽如此,伊湄还是开心地笑了。
  King:你想活几岁?
  他突然这么问,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想了想,“我本来想看完这个世纪所有的世界杯再死的。”
  King:那就是124岁。
  在水一方:估计不太可能。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所有认识的人都活在记忆里,感觉太凄凉了。
  King:科学发展,不是不可能。
  在水一方:100岁吧,凑个整数。:)
  King:我会活到94岁,决不比你多活一天。
  当他的回复弹出后,寒伊湄眼眶湿润了。讨厌!干嘛说得这么煽情。
  King:我在你身边,一直到你白发苍苍,我变成秃头。
  伊湄笑起来,笑中有泪。“谢谢你,司臣。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King:你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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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55:35 | 显示全部楼层
13
  明天要去学校注册,学生证上将敲下最后一个图章,预示着四年大学生涯即将走到尽头。寒伊湄伤感地把红色的学生证塞进书包。
  再一次感叹时光匆匆,属于她的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快结束了,而他还年轻。
  她摸出钱夹,打开——里层贴着她和司臣两人的大头贴。两张紧挨在一起的脸。虽然他比她漂亮很多,但还好自己的模样勉强算得上活泼可爱。
  习惯性地抱膝,伊湄摸了摸脸颊。以往痛恨别人说她是娃娃脸,现在倒是分外感激。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们不像姐弟。
  我有时候还是会在意吧?六年的时间,还有别人的眼光。伊湄烦闷地皱起眉头。
  手机响了起来。她愣了愣,然后接通。“喂?”
  “寒伊湄吗?我是仁和中学的方老师。”
  “哦,方老师,你好,你好,”那个胖胖的训导主任,他打电话过来干吗?“是合约有问题吗,方老师?”
  “不是不是。寒同学啊,学校有个老师病了,她的班级没人带,你能不能先来实习?”
  “实习?”伊湄迟疑。去司臣的学校,现在?
  “是,可以算到你的工龄里。”
  “不是这个意思。方老师,我,我不知道这个学期我们课程怎么安排……”
  “不会影响你的学业的。只要你每个星期来两天,处理一下班级里的事情就可以了,不用坐班。”方主任极力要说服她。可能真的很缺人手。
  “好吧。什么时候开学?”
  “后天。后天你来一下。”
  “好。方老师再见。”她放下手机,走到他的房间,“司臣,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他头也不抬,挥笔疾书。后天就要开学了,他的寒假作业还没完成。本来照他的脾气,他根本就不交,可是伊湄很严厉地督促他必须完成作业。
  “我,可能要去,你的学校实习。”她吞吞吐吐地说完。当初意气用事签下合约,怎料到今时已非往日。
  雷司臣放下笔,转头看着身后的她,“想说什么?”
  被他犀利的目光刺得难受,她走到床边盘腿坐下。“我们要成为师生了,雷司臣。”
  “那又怎样?”他无所谓地笑笑。似乎师生恋一旦曝光后所要承受的压力、责难全都是小菜一碟。
  “是,那又怎样。”伊湄笑了。不是早就决定了吗?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放下腿,起身。“好好做,我去整理书包。”
  “亲一下。”拉住她的右手,他索要辛苦作业的报酬。
  伊湄用左手把他的脑袋重重一推,“乖乖做你的作业去吧,”挣开他的手,她往门口走,“对了,雷司臣,听说你不是一个尊师重教的学生。”回头,她笑得狡黠,“在学校里看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学校以外的时间,是不是听我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很明白该怎么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没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

  生病住院的很不凑巧是雷司臣那个班级的主管老师。骑虎难下的寒伊湄在训导主任恳切的目光中接受了代理老师一职。现在她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从来没签过那一纸合约。
  好在高二(2)班的学生挺容易相处的。大家都还记得当初她来试讲的那堂课,因此她立刻就赢得了学生的心。
  “寒老师,情人节快乐。”早自修时刚踏进教室,底下的学生就开始起哄。
  “今天已经是14号了?”伊湄向来只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从不关心日期。
  “是啊,寒老师,下午的晚自修可不可以不要上了?”班长徐娟娟带头央求。
  “Why?”现在的高中生哦。她摇摇头,心里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嘴里还要逗他们玩,“给个理由先。”
  司臣噙着笑看她玩得不亦乐乎。这个寒伊湄,算她来对地方了。
  “寒老师,你不用约会吗?早点放,你也可以早点去见男朋友。”说话的是体育部长吴黎,他和班长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对。
  “老师没有男朋友,”接触到司臣不赞同的眼光,伊湄灿然一笑,“我早走的话校长也不会反对。再说了,情人节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老师!”底下的大部分学生不依不饶地叫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伊湄手撑着讲台,“做个交易吧,如果今天没有老师投诉你们的课堂纪律,那晚自修就当作奖励放给你们。怎么样?”
  “Bingo!寒老师万岁!”欢呼声一片。
  “嘘!轻点!这么大声,已经是违反规则了。”看着他们脸色哀怨却又抱怨不得,伊湄笑得愉快极了。
  司臣望着窗外,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天的课堂纪律真好得出奇。来上课的物理老师还特意到伊湄的办公室夸奖她治班有方,让在场的罗校长更加认定选择她来任教是英明决断。伊湄在心里偷笑,如果校长知道她和学生做的交易,不知道会不会吹胡子瞪眼啊?
  下午上完三堂课后,二班的学生整整书包扬长而去。而此时,其余三个班级的学生还留在教室里做没完没了的考卷。七月份就要会考了。
  “你走不走?”司臣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问准备锁门的伊湄。
  “还有一份报告要写。”方主任给她的实习任务就是每天要交一份工作报告。不过她怀疑,主任是不是根本不看这份报告。
  “你今天收了很多巧克力吧?”伊湄低头锁上教室门。课间休息的时候,她目睹许多女生红着脸跑进教室,将巧克力送到酷酷的司臣手上。相比之下,她压根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你吃醋了?”他心情大好。尽管收巧克力的时候觉得那些女生很无聊。
  “拜托,怎么可能?”伊湄放好钥匙,往楼梯走去。“别以为自己帅就了不起。”懒得理会这个自大狂。
  “我知道你口是心非。”在无人经过的楼梯,他抓住了她。
  “我肯收巧克力,还不是因为你,还有你那些姐妹喜欢吃。”早就在她叽叽喳喳叙述自己和室友的糗事中了解这八个意气相投的女子了。
  她们会一边吃巧克力补充热量,一边狂做仰卧起坐消耗热量。诸如此类的无用功,他不止一次在寒伊湄身上看到。
  司臣剥开一颗费列罗巧克力,塞进她口中。“是你最喜欢的。”去年收到的巧克力,他都分给了一帮兄弟。这个学期刚开学,校园的八卦小报就得到“King今年情人节想要费列罗巧克力”的内幕消息。
  “你故意让她们送你这个?坏小子!”她咬开了裹着杏仁的巧克力外壳。
  “我在家等你。”
  伊湄甜蜜地笑着,嘴巴很甜心里更甜。回到办公室,老师们有的已经回家,有的在教室监督学生写作业,平时热热闹闹的办公室现在很冷清。她取出报告纸,快点写完就回家,司臣在等我!
  一个人推门进来,站在门口看着伏案写作的她。十秒钟后,他似乎下定决心地关上门,下了锁。
  锁门的声音惊动了伊湄。她抬头,看到面前站立的男人。“骆……风?”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你,”他淡淡地笑,“知道我和这个学校签约了,所以你才来的吧。”
  “做你的春秋大梦!”伊湄怒目而视,“你这种败类,我看都不想看。”败类,她用上了这个词。
  “言不由衷,”骆风伸手,摸上她的头发,“寒伊湄,你当初爱得死去活来,忘记了吗?”
  “当初我是鬼迷心窍,”她抢回自己的头发,像是觉得会有细菌在上面似地用手拍了又拍,“我早就扔到太平洋里去了。”
  “我没有忘记,”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很怀念你的味道。”
  “放开我!”她不是当年那个被骗得团团转的人了,“我警告你,放开我。”
  骆风紧紧捏住她的下巴,欣赏她痛苦的表情。“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在想你怎么会那么单纯热情,笑起来像阳光,让我不顾一切地想毁掉。”他终于坦承追她的动机。“可是现在,你又变了,是谁让你回去的?”话里有着浓浓的醋意。
  “你这个变态!”想起来了,司臣教的那一招。伊湄伸手,狠狠一个勾拳击中他的左脸,“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老师!”
  他吃痛地松开手,退开一步。趁此机会,伊湄拎起背包飞快地冲到门边,打开门飞奔而去。
  她一路狂奔,像身后有恶鬼追魂索命,一口气都不敢歇。好在只有五站路。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脸色煞白地敲开门,“开门……司臣……快……点开门!”
  “干嘛?你碰到强盗了?”司臣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紧张地朝她身后看一眼。
  寒伊湄一脚踢上门,转身紧紧抱住他。
  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发顶。“有我在,不用害怕。”
  “那个,那个男人也在学校里。”她推开了他,“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掩住脸,她悲泣。原来相爱只是他的阴谋。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信任我的热情?
  “都过去了,伊湄。”她心里的那根刺,他以为已经拔去。
  手无力地垂落,浸润着泪水的眼迷惘地注视他。真的都过去了?

  在学校里碰到骆风的时候,她不再逃避。这个男人欠她的,那一拳已经补偿了。他给她的羞辱,她在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了慰藉。他真正成为了往事中的人。
  这天放学后,因为年级组长临时交给她一份报表要输入电脑,伊湄比平时晚下班。天色已经黑了,她在办公室外锁门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上面是高二的班级,还有人在上面?伊湄动了好奇心,蹑手蹑脚地上楼。
  学校走廊上的灯总是昏黄色,就连大学里也是这样。真想不明白,学校花大价钱整修楼面,就不肯再花点钱换两个灯泡?
  走到楼上,刚拐个弯就看到两个学生激情地拥吻在一起。伊湄尴尬地转头,早知道是这一幕,打死都不会上来看人家亲热。等等,这里是学校,我是老师呀!
  “咳,咳。”她咳嗽两声,提醒他们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女生害羞地推开身上的男孩,她看了一眼,“你是我那个班的张雪萍?”牵涉到本班学生,这下事态严重了。
  “寒老师。”张雪萍害怕地躲在男生背后,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伊湄这才看清那个男生,“你是,那个年级第一,何希文吧?”乖乖,看他的成绩以为是个死读书的学生,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一脸毫不在乎的冷笑,压根没把这个实习老师放在眼里。“是,就是我。”声音稳定,气度从容,一点都没有被抓到的慌张。
  真的也是个帅哥。近距离地看这位年级第一,伊湄在心里赞叹一句。头脑好,相貌也好,难怪学校上下对他宠爱有加。
  “这个,你们这个年龄,情窦初开,老师也不好说什么,”她可不是那种防学生早恋像防洪水一样的人,“不过,要对自己负责,别搞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你们这个年纪,呃,未来还决定不了。好了,天色不早,收拾收拾回家吧。这里毕竟是学校。”伊湄转身,对着后面挥挥手,“我先走了。”
  “希文,你说寒老师会告诉我爸吗?”张雪萍忐忑不安,拉住他的手小声地问。
  有趣!何希文目送着她的背影,眼中闪动着兴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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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19:57:51 | 显示全部楼层
14
  三月,高级口译考试像悬挂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寒伊湄呆呆地看着窗外,脑子里塞满了外贸、外交名词,头痛得厉害。亲场上,她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
  男生在打篮球。雷司臣无疑是最“跳”的一个。无论是运球、上篮,还是三分远投,都漂亮得让人想大声叫好。当然了,若非是最出色的射手,怎么可能得到King这个外号?
  “King,加油!”一个精准的三分球应声入筐。
  “好棒,King!”又是一个大力灌篮。
  围观的女生疯狂地呐喊。伊湄有点嫉妒了,她们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啊?没事围着看什么看!King是我一个人的!这个雷司臣也真是的,听到喝彩就飘飘然了!
  司臣抬头,看到了窗边的伊湄。他大方地朝她挥了挥手。
  切!伊湄怏怏地缩回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老师,寒老师,老师!”徐娟娟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办公室,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伊湄放下书,“你先缓缓,慢点说。”
  徐娟娟猛烈地摇头,“寒,寒老师,张,张雪萍站在楼顶,要自杀!”她一口气说完,大口喘气。
  “什么!”伊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有人看着她吗?”她拉着徐娟娟奔出办公室。
  “有。寒老师,你自己去吧,”娟娟抚着腰侧蹲了下来,“我跑不动了。”
  寒伊湄用上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顶楼。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
  楼顶上,方主任试图接近站在外墙围边处的少女。“你先下来,什么都好说。”
  “不要,不要过来!”张雪萍往外面靠,情况很危急。
  “好,好,我不过来。”方主任退后,胖胖的脸上都是汗。
  伊湄赶到的时候,在场的班里的女生都靠到她身边。“寒老师,好吓人!”一个个都是花容失色。
  我也害怕!伊湄叹口气,“大家先下楼去,这里留给老师来处理。”她给学生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张雪萍,我是寒老师,”伊湄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以免刺激到她,“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告诉老师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张雪萍摇头,“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了。”俏丽的脸上是深深的绝望。什么事情在折磨着这个花季少女?健康?学习?看上去都不像!
  “是不是因为何希文?”想到那天她在走廊上见到的情景,伊湄大胆假设。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雪萍崩溃地哭了起来。“他,他,不要我了!”她哭着弯下身体,“我这个月例假没来,我有小孩了,老师,爸爸要打死我的!”
  Shit!现在的高中生真他妈难搞!寒伊湄重重叹口气,“你等着,千万别做傻事!老师去找那个小子上来!”
  “方主任,你看着她。”伊湄匆匆向直冒冷汗的训导主任交待一句,飞奔下楼。楼梯上碰到司臣。
  “我听到说有人跳楼。”司臣拉住了她。
  “我没时间和你说了,”伊湄甩开他,“你还是上课去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司臣对她的信心让她坚定了救人的决心。我绝对不会让她跳下去!
  直接冲到高二(1)班教室门口,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寒老师,什么事情?”受了惊吓的化学老师维持着捏粉笔的姿势。
  “我有事找何希文。”她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学生,在最后一排看到斯斯文文的少年。
  “下课不行吗?”
  “救命要紧!”伊湄不容分说地冲到希文面前,“跟我走。”
  “救谁?”何希文悠闲地转着手上的笔,“我没兴趣。”
  她气愤地抓住他的衣领,逼视他冷漠的眼睛,“臭小子,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谁!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情要自己负责!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这算什么态度?”
  他掰开她的手,优雅地站起身。“我跟你去。不过,寒老师,你很粗鲁。”
  算了,我不和小朋友计较!伊湄自我解嘲地想着,拖着何希文跑到楼上。
  风很大,方主任却浑身燥热,尤其是看到全校的荣誉“年级第一”也来了之后。
  “张雪萍,老师把这个小子带来了。”伊湄推着何希文走到她面前。
  “分手而已,寻死觅活干什么。”他说出口的话冷酷伤人,伊湄目瞪口呆。完了完了,这下子弄巧成拙,非出人命不可了。
  张雪萍哭得更厉害了,“希文,我真心喜欢你的。”
  “我早就说过,玩玩罢了。”他毫不留情。
  “人渣!”寒伊湄愤怒了。伸手指着希文的鼻子,“她怀孕了。何希文,敢作敢当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过?我警告过你,不要做出难以收场的事情!你……”
  “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会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劳老师你费心,”他拂开她的手,“但是我根本没和她怎么样。”
  此言一出,张雪萍是号啕大哭,伊湄尴尬地转头。“雪萍,他没说谎吧?”头大了头大了,想做包青天,结果抓错了陈世美。
  “孩子是,是我国中同学的,我怕死了,不敢告诉爸爸,”雪萍抽抽噎噎,“我不想让爸爸找到他。”
  “这就是真心喜欢我?”何希文冷笑,“嫁祸给我就没事了?”
  “如果不是你甩了我,我怎么会接受他?”女孩颤抖着指控,看得旁观的方主任战战兢兢,生怕她一失足摔下去。“爸爸会打死我,我还不如跳楼死了算了。”
  “张雪萍,世界上有比自杀更好的解决办法。”伊湄小心翼翼地接近她,“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爸爸,老师保证不会让你爸爸打你。还有,今天的事情,训导主任也在场,我们商量一下,只要你肯下来,既往不咎,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OK?”
  听到有人肯陪着去见老爸,女孩明显动摇了。这个年龄能活下去的话,谁真心想死?“寒老师,你会和我去见爸爸?”
  “老师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伊湄伸出手,“来,下来吧,老师会接住你。”
  张雪萍拉住了她的手,跳下来,伏在她怀里痛哭。
  “不哭,不哭了。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为了赌气轻贱生命。”伊湄拍着她的背,“这次的牌糟糕的话,那就重新发牌好了。”
  “事情解决了就好。”方主任掏出手帕擦汗,长长舒了口气。
  何希文站在风中,盯着寒伊湄的眼睛闪亮如星。

  寒伊湄陪着张雪萍先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证明是一场虚惊。
  罗校长自然是大大表扬了一下寒伊湄处理此次危机事件的能力,不过,对于她不分青红皂白就闯到别人教室抓人的行为,校长还是提出了善意的批评。
  “寒老师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样不问清楚就行动,给同学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校方要把这件事情压住,不能出面澄清,你是不是应该给何希文同学道个歉啊?”
  想想也是。把人家骂了一顿之后发现骂错了人,道个歉是天经地义。“我记住了,校长。”
  当天放学后,伊湄把希文叫到了办公室。
  “寒老师,这次又是哪个人的肚子被我搞大了?”他斜倚她的办公桌,说的话很讽刺。
  “何希文同学,老师今天是要向你道歉的,”伊湄忽略他不善的语气,是自己冒失在先,“但是当时情况这么危急,没有时间查清楚了。希望你能谅解。”
  “同学背地里都说我始乱终弃,玩火自焚。”他的话加深了她的愧疚。一个十七岁的男生被人这么诬蔑,心里肯定很难受。
  “是谁这么说你?老师和他理论去。”
  “他们是嫉妒,我不在乎。”希文相当自负地说道。年轻的脸庞写着骄傲,仿佛有多年以前宋立阳的影子。
  “你没什么朋友吧?”伊湄不假思索地问出口。
  “朋友?”这两个字让他嗤之以鼻了,“我要来干吗?”
  “朋友是可以陪你一起笑,一起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你身旁的人。你成功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你失败的时候,承担你的痛苦。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很辛苦。”伊湄想到寝室里另外七个人,想到立阳,幸福地笑了。
  “失败?哼,我的字典里没这个词。”何希文不止自负,还相当狂妄。也许,他的人生的确是一帆风顺过来的。
  “天外有天,你不可能总是No.1。”做老师的也只能言尽于此,毕竟不能领着学生走一辈子。她开始收拾桌子。
  “我只想要一个朋友,”他看着忙碌的伊湄,忽然弯下身,
  “寒老师,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愣了一下,继而开怀一笑。“何希文,你也太幽默了,”挣开他的手,她依然笑意盈盈,“不可能的。”
  “你和别人不一样。”他眼神炽热。从那天走廊初见,他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地缠绕着她。她不算漂亮,但偏偏是平凡的她让他难以释怀。
  “我是老师,我还比你大了好多岁。”伊湄啼笑皆非。怎么自己对年纪小的男生很有吸引力吗?
  “我不在乎。”
  “何希文,我有男朋友了!”现在的学生,哪来这么多空闲想这些情情爱爱啊?
  “我不在乎。”
  “我在乎!”门口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希文放开手,冷笑着转头,“果然是你,雷司臣。”
  他斜靠着墙,摇了摇头。“寒伊湄,你真是没用。我教你的那招你忘了?”
  跩死了!她翻翻白眼,她怎么能对学生挥拳相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可没说拳头底下出真知。“算了,司臣。我们走吧。”
  “寒老师,你很不公平哦,”希文冷嘲热讽的口吻听得人很不爽,“我和他一样,你那个身份年龄的条条框框就不适用于他吗?”
  “他和你不一样,何希文。”伊湄拉住了司臣的手,“别惹事,司臣。”她打消他想打架的念头。
  “何希文,她是我的。”司臣举起两人紧握的手,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在灯光下亮得刺眼,“你别打她的主意。”
  是你的吗,雷司臣?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毁掉她,你也别想得到!何希文阴沉着脸目送他们走出去,冷冷地笑着。
  寒伊湄,你说得很对,我不可能总是No.1。雷司臣是惟一一个从我手里抢走过冠军的人。所以我,痛恨他!

  “何希文这个人,你最好小心一点。”看电视的时候,司臣削苹果喂枕在他腿上的伊湄。
  司臣将来绝对会是个体贴的好老公。何芳以前是怎么说的?哦,对别人毫不关心,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就可以了。雷司臣就是这样的人。伊湄笑着,咬住他送来的苹果。“为什么?”
  “感觉他像条蛇。阴险残忍,会出其不意给你致命一击。”他将苹果送进她嘴里。
  “他是你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形容?”她狡猾地笑了,“是不是你吃醋了?”
  “我又没有暗恋他,吃什么醋?”司臣无所谓地摊开手,“我还很同情他,眼光这么差劲。”
  “小子!”她抬起手臂,抱住他的头,“有胆量再说一遍!”她恶狠狠地威胁。
  眼中闪动着笑意,“你越差劲越好,就没有人和我抢了。”
  “白痴!”她笑骂,“有很多人抢你,而你只喜欢我,我才开心。”
  “虚荣!”他还以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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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20:06:48 | 显示全部楼层
15
  考完高级口译笔试部分,寒伊湄在交通大学校园里碰到了立阳。
  “考得怎么样?”立阳身边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孩。
  “尽力而为罢了,”伊湄笑笑,“不介绍一下?”
  立阳有点尴尬,“我学妹,林莉。”
  林莉会意地点点头,笑容灿烂。“学长,我先走了。”
  他们看着她消失在林阴道尽头,伊湄看看他。“她笑起来,和你第一个女朋友很像。”
  他也看看她,难道她没发现,她们的笑容都有点像她?不知道也好。“吃饭了没有?”
  “还没。下午还要考中级。”
  “我请你吃饭吧。美罗城下面的大食代好不好?”
  “万岁!”她快乐地勾着他的手臂,“快点走,今天星期天,去晚了人会很多的。”
  立阳笑着摇头,这辈子大概是被她吃定了。
  果然如伊湄所说,大食代下面到处是等位子的人。好在他们赶早一步,现在悠闲地坐着吃饭。
  “吃太多当心考试的时候血液都到胃里帮助消化。”立阳搛了一片她的铁板牛肉。
  “牛肉本来就少,还给我!”她伸出筷子和他抢。
  “我请客的,小姐。”他抢先一步送入嘴中。
  “你是不是恋爱了?好像心情好了很多。”
  她舀了一勺子饭送嘴里,坐在高脚凳上两腿晃在半空。“是。”她晃着腿,大方承认。
  “可以问问,我输给了谁吗?”他郁郁寡欢,说完全不在意是自欺欺人。寒伊湄,在他心里是第一顺位。
  “你输给了时间,立阳。”伊湄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我在对的时间和他相遇,这次我不能再错过对的那个人。”
  “我还是想知道是谁。”
  “我继母的儿子。”既然他坚持,她不想隐瞒。毕竟是多年的朋友。
  立阳苦笑,想起那晚的电话,果然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帅哥?”
  “你怎么知道?”她压根忘了自己曾经对他提起过司臣。
  “算了,”往事已矣,多提也没意义,“不过你考虑过将来没有?你们的年龄差了六岁。”
  “还不止是年龄,”伊湄叹了口气,主动把自己的牛肉搛到他盘里,“我现在是他的代理老师。”
  “哇!”他怪叫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她不满地瞟他一眼。
  “或许你们相遇的时间是正确的,但是你肯定他是对的那个人?”考虑到年龄、身份,他如是总结:“你在玩火,寒伊湄。”
  也许是吧。可是这火很温暖,我不想放弃。

  星期三出门上班前,寒伊湄没有一丝风雨即将来临的预感。天很蓝,晴空万里无云。
  雷司臣照例送她到车站,陪她等公车。
  “车来了,我们学校见。”
  “亲一下再走。”长臂一伸,将她勾回来。
  “要迟到了。”见他不肯放手,她只能踮起脚尖,在那张俊俏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偷工减料。”司臣有点不满。
  “真的要迟到了。”伊湄叫着“等等我”,冲到了车门边。
  上车,在一车人暧昧的眼光中,她羞惭地找了个位子赶紧坐下。以往看到人家难舍难分的场景时,总会在心中暗暗嘲笑,这就叫“现世报”吧。
  学校门口是(3)班的学生在值勤。看到她进来,本来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赶紧站好向她敬礼:“老师早。”
  “早。”如同往日的场景,为什么今天感觉很怪异?伊湄不解地摇摇头,走进了学校。
  一路上有学生看到她,都会停下来向她打招呼。没什么特别,可是学生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似乎他们都在窥探着什么。
  “我不配做老师,你就配吗,寒伊湄?”一个男人拦住了她的路,是骆风。
  自从情人节那天之后,他们鲜少碰面。他在高一年级实习,而她在高二。
  “什么意思?”他的话不同寻常,她警惕地防备他。
  “去布告栏看看吧,湄湄,”他带着恶意的微笑从她身边经过,“看来这个学校不止我想毁掉你。”
  神经病!伊湄动了好奇心,布告栏贴了什么东西?她加快脚步,向教学大楼底部的布告栏走去。
  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传到耳朵里的是“师生恋”、“King”、“同居”这几个词汇。伊湄愣了,迟疑中有学生转头发现了她,于是整个底楼大厅霎时安静了下来。
  学生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她很顺利地走到了焦点处。
  照片!三张照片。有她和司臣在家门口的,在车站的,还有一张最能说明问题的接吻照。照片质量相当好。
  “用数码相机照的?这么清晰。”伊湄自言自语。
  “不是。柯达200的胶卷,再有个变焦相机,就能拍了。”说话的是雷司臣。
  她侧过头,灿然一笑。“你看看下面的评论,校园丑闻,实习老师和不良少年不伦之恋。”
  “写这个的人,大概日本偶像剧看得太多了。”司臣淡淡说道。
  丑闻中的两个当事人镇定自若的表现倒让旁观的学生摸不着头脑了。这几张照片难道是合成的?一时之间,大家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寒伊湄走上右边的楼梯,心里明白,抉择的时刻到了。
  雷司臣走在左边,他们在转弯处汇合。
  “你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吧,”他痴痴凝望她,“牺牲我,反正我已经无药可救。”
  伊湄没说话,她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楼梯。对不起,司臣!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罗校长火冒三丈,立刻命令方主任撤下布告栏里的照片,并要求查出是谁无事生非。至于这两个当事人,他先找了雷司臣谈话。
  “雷司臣,你说说这件事是真是假?”他尽量和颜悦色。
  司臣沉默,眼睛只是盯着校长室墙上的画。
  “雷司臣,师生恋这种事,你妈也保不住你的。你要想清楚。”
  “校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酷酷地说道。
  校长大人气结。挥手叫他离开后,把寒伊湄叫了进来。
  “寒老师,你来说说这件事,”校长翻着手里的照片,“你们,呃,住在一起?”
  “校长是想问我和雷司臣是不是同居?”伊湄笑笑,“是的。”
  “糊涂啊,寒老师。你是他的老师,怎么,怎么能这么糊涂呢?”校长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想想他对她期望有多大!
  “他的妈妈嫁给了我爸爸,”现在必须承认和他的姐弟关系了,“我们是再婚家庭的姐弟。”
  “哦,和林老师结婚的就是你爸爸啊。”校长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们两个怎么会住在一起了。“那这张照片,是合成的吧?”他拿起了那张接吻照。
  寒伊湄犹豫了三秒钟,“对不起,罗校长,这是真的!”她不想否认。和司臣的感情,她没有做错。
  “糊涂啊糊涂,现在好了,怎么收拾?”校长头痛,打开抽屉找止痛药,“你先出去吧,学校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伊湄退出了校长室。拐个弯,何希文站在楼梯口。
  “寒老师,你后悔了吗?”恶毒的微笑,感觉像一条阴险的蛇。
  “原来是你!”伊湄恍然大悟。她和司臣保密功夫做得很好,惟一知道的人正是何希文!
  “我拿到过青少年摄影大赛一等奖,技术还不错吧。”看到她愤怒的表情,他笑得越发愉悦。心里的快感,像猫在逗弄垂死挣扎的猎物,残酷的快意。
  “理由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内心的怒火越烧越旺。伊湄在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我是老师,我不能动手!
  “因为你选择了他。”他怨毒地娓娓道来:“这是我第二次输给雷司臣。我哪里比不上他?我比他聪明,比他优雅,就算他很帅吧,我也不差。可偏偏他是这个学校的King,我考再多次年级第一,还是比不上他!”
  若非现在一肚子气,寒伊湄还真想放声大笑。这么可笑的理由亏他想得出!嫉妒,真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
  “不准笑!”何希文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内心最隐秘的嫉恨。他上前一步,狠狠地封住她的嘴唇。
  “砰!”一记闷响,她的拳头击中了他俊帅的脸。他踉跄后退,天,这个女人真够狠!
  “何希文,这是你应得的!”伊湄掏出纸巾,擦擦自己的嘴唇。走过他旁边,她忽然凑近他,脸上有一个笑容,妩媚而残忍,“还有一件事你输了,你的吻差远了。”
  拍拍手,她将纸巾丢进他手中,“你不可能总是No.1。学会接受失败,人生会轻松一点。”
  希文抚着左脸颊若有所思。这个特别的女人,有时候像是一把火,让人感觉很温暖。雷司臣也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她的吧。

  林月在接到罗校长的电话后立刻通知了寒克坚。他们怎么都料不到,这两个平时看来不对盘的孩子之间会产生恋情。林月怪伊湄,寒克坚怪司臣,两人在电话里当场吵了起来。最后决定心平气和去找两个孩子好好谈谈。
  寒克坚和雷司臣平时就不太交流。现在看到对方酷着一张脸显得难以接近,他紧张地直冒冷汗,抖着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司臣,你和伊湄的事情我知道了。伊湄真是没有姐姐的样子,不正正经经找个男朋友,还把你拖下水。我知道,都是她的错。”总不能开口骂继子勾引宝贝女儿,虽然他心里是这么认为。
  “叔叔,你爱我妈妈吗?”司臣问道。
  “啊?”寒克坚愣了愣神,“这个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叔叔如果真心爱妈妈的话,一定能理解我和伊湄之间的感情。”司臣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火热的眼神看得寒克坚是心惊肉跳。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让我看到了希望。是我先爱上她的。”他倾诉着对伊湄的深情。
  “叔叔,你成全我们吧。”
  “司臣,你接触的人少,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伊湄,伊湄哪有这个本事?”寒克坚差点点头同意,好在为人父母的使命感战胜了心中柔情。
  雷司臣转身坐到书桌前,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谈判失败!寒克坚只能寄望林月能说服伊湄。
  林月头疼地看着继女,还没想好开场白,伊湄先说话了。
  “林阿姨,开门见山吧。我和司臣是相爱了。”她一口气说完。
  林月十分尴尬,她的坦白倒叫她不知所措。“我想……”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想在一起,就这么简单。为什么不行?”
  “这怎么可以呢,你们是姐弟……”
  “姐弟的身份是你和我爸给我们的。你们不结婚,我们怎么可能会成为姐弟,会住在一起?”寒伊湄咄咄逼人,发泄内心的不满。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指责他们做错了?爱上惟一一个能让自己感觉温暖的人有什么错?
  这些都是事实。林月嗫嚅:“那,那你是司臣的老师,怎么能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伊湄,我也是老师,老师就要有基本的职业亲守。”
  “老师和学生?”伊湄冷笑,“林阿姨,身份是会改变的。当他毕业,或者我不做老师,我们之间就没有障碍了。我不知道我们的爱情哪里错了?”
  “寒伊湄,不是你们错了,难道还是我们做错了?”她的狡辩让林月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师生的身份随时可以改变,他只是爱上一个比他大六岁的人而已,”她喘了口气,继续指控强加在他们身上的规则,“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女人比男人大六岁就不能相爱?”
  “我不管你说得多有道理,寒伊湄,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别再缠着他。”道理说不过她,林月只能采取哀求姿态。
  果然,伊湄的气焰下去不少,她天生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林阿姨,不是我缠着司臣。他会带我走的,我相信他会这么做!”曾经和司臣讨论过,如果有一天现实要让他们分离,他们该怎么办。
  “我会带你走,”那天,他认真地许下承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责难。”
  言犹在耳。她相信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在雷司臣眼里,规则形同虚设。
  林月心慌了,私奔?他们不会真的选择这条路吧?“你会和他一起走?”
  “我想和司臣在一起!不管是哪里,我会和他一起去。”伊湄哭了,从事情曝光到现在第一次流眼泪。“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是他给了我勇气再去爱人。林阿姨,如果你爱过,你一定会明白的。”她抽了好几张纸巾。
  林月的鼻子发酸了。“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他也是我最重要的儿子。伊湄,我对他的爱一点不比你少,”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管是他带你走,还是你带走他,我只问你,难道你忍心放弃他的未来?”
  “什么意思?”伊湄把纸巾盒递给林月,“阿姨,你擦擦眼泪吧。”
  “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让司臣进仁和高中,我想让他上大学,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我有错吗?”林月呜咽,“罗校长说要给他处分,这要进档案的,伊湄,司臣的前途要完了。”她抱住了寒伊湄,“我求求你,不要毁了他的未来!”
  他的未来,为什么不能有我?伊湄想对天怒吼,但是终于化作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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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唱着歌 发表于 2004-9-26 20: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16
  寒克坚和林月对两个明显固执己见的孩子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政策。既然讲道理行不通,那就怪不得他们行使做家长的终极权力了。
  雷司臣的行踪被严密监控。当然,只要保证他们无法见面,互通音信,那就基本上杜绝了私奔的可能性。
  寒伊湄被仁和中学的保安拒之门外。在校方没有做出最后裁决之前,她被严禁踏入校门半步。

  杨柳枝头爆出了嫩芽,春天到了。但春寒料峭,这个三月有点冷。
  伊湄坐在湖心亭,看着桥上来去的恋人。
  “寒叔叔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劝你,”立阳递给她一罐可乐,“他还问我,对你的印像如何?”
  “你怎么说?”她好奇地转过头,眼睛闪亮。
  “我说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对心有所属的女生没有兴趣。”他拉开汽水拉环,开玩笑道。
  “我爸一定很失望。”她叹了口气。
  “实际上我劝寒叔叔,凡事顺其自然比较好。压力越大,反弹也越大。”寒伊湄的脾气,十四年相处下来他早就一清二楚。
  “你真的很了解我。”她笑了起来,“噗”拉开可乐的拉环。
  “明天去学校?”
  “是的,罗校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她喝了一口可乐,“我猜测,学校想要我提出解约。”
  “他们不想承担解约赔偿金。”立阳也签了协议,深知各项条款内容。
  “可惜,我不喜欢吃亏。”她笑了笑,眼神有点狡猾。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希望是损人利己的。”
  “谢谢你,”她和立阳碰杯,“如果我选择的是雷司臣的未来,你还会支持我吗?”
  宋立阳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让她变回去的人是雷司臣。“我会当你傻瓜。”他故意摆出不满的表情,粗着嗓门骂道。
  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他握紧了。伊湄凑过去,嘴唇在他英挺的侧面轻轻碰了一下,“谢谢你,立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紧紧握住心爱女孩的手。这辈子,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握着她的手。即使如此,他还是会留在她的身边。

  寒伊湄又一次坐在校长室里。接到电话就有了思想准备,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在座的还有训导主任。
  “寒老师,你是个很有潜力的老师。”方主任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心里话,那天共同处理学生跳楼事件让他对她印像很好,偏偏惹出了这种事情,可惜了。
  “谢谢主任。”伊湄客气地在椅子上欠了欠身,脸上也带着客套的笑容。
  “我想说,寒老师,师生恋这件事,在任何学校都会有风言风语。”方主任看看校长,“学校不处理的话,别的家长会怎么想?还敢不敢把学生托付给我们?你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她在心底冷笑,“罗校长、方主任,我对你们一直很尊敬,但是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我和雷司臣只是彼此喜欢,我们问心无愧。”
  罗校长被她的振振有词气红了脸,“寒伊湄,不要再说了。学校希望你主动提出解约。”
  “我提出解约,等于承认我做错了。对不起,这不可能。”她非常冷静,早就设想过此种状况。主动提出解除合约,将赔付对方两万五千元的违约金。
  “你还想要学校赔钱给你啊?”连方主任都气红脸了,“寒伊湄,别太过分!”
  “违约金我可以不要,在这里实习的人工我也可以不要。要我主动解除合约没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现在两人只想着赶快送走她了事。
  “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在我头上,学校不能处分雷司臣。”在最后关头,她终究选择了他。伊湄自我解嘲地笑笑,当初是怎样信誓旦旦地说要牺牲他的?出尔反尔的女人!
  “你想清楚,这样一来,你很难再找到学校做老师。这种事情,传起来很快。”罗校长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当初赏识伊湄的人中也有他。
  “我无所谓,大不了不做这行。他的档案里留一个处分,对他的将来影响不好。”伊湄抬起头,“这是我惟一的请求。”
  校长皱眉沉吟。由一个人承担全责,总好过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这样也可以给林月一个面子。雷司臣,希望这次他能吸取教训别再惹事了。他看了看满脸求恳的寒伊湄。这个女孩,是真的喜欢那个少年吧?所以情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对方的未来。校长清了清喉咙,“好,我答应你。”
  “罗校长——”方主任愣了愣。
  “就这么办,”罗校长做个手势,“你去办解约的手续吧。”
  “谢谢,”伊湄站起身,“很遗憾,我不能在校长手下工作了。”微微一笑,她走了出去。
  可惜了,是真的可惜。

  伊湄站在高二(2)班的教室外面。她很想司臣,那天寒克坚将她带走后,雷司臣差不多是被两个家长,不,还有他的老爸三个人一起贴身监视,音讯难通。
  此时相见,徒增伤感。我走了,司臣!你要抓住未来!她转身,正要离开。
  “伊湄!”像有心灵感应,司臣只觉得心神不定。借口上厕所走出教室后,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这声大喊回荡在空落落的走廊上。附近班级靠走廊的几扇玻璃窗前,立刻挤满了脑袋。
  寒伊湄回头,我已经不是老师了,我还怕什么!“Hi,司臣。”
  “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电话不能打,他给她的手机也被没收,连上网都被禁止。他想念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走?能走到哪里去?”她不在意周围的眼光,眼里也只有他。
  “随便什么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司臣盯着她,“做苦工也好,干什么都行,我会赚钱养活你。”
  “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未来吗?”她悠悠说道,“留下,你会有更光明的前途。”
  “没有你的未来,再光明又怎么样?”他向她走去,“带我走。”
  “那天我答应阿姨,不会带走你。”她笑笑,“我刚才答应了校长,主动解除合约,学校就不给你处分。你知道是为了谁?”
  雷司臣怔怔地站着,“你说过要牺牲我!为什么,你不遵守承诺?”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他站在一边,只能看着她独自战斗,什么忙都帮不上。
  “笨蛋,是为了我自己!”她爽朗地笑,“我把我的未来交给你了,雷司臣。所以你不给我一个光明的前途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臭小子!”
  他笑了,寒伊湄的风格。“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用这双手给你一个未来。”他举起双手,眼中有泪花闪动。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鼻子一酸,她仰起脸,把眼泪全逼回去。“我等着你,总有一天,拉近那六年的时间。”挥挥手,她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见,司臣!”
  同时转身,他走向教室,推门的瞬间决定不再逃避。如果不能给你一个光明的前途,我根本不配要你的未来。
  她走向楼梯。你的未来会有我的,司臣!这是我的order。

  三个月后,寒伊湄从师范大学毕业了。寒克坚、林月还有雷司臣一起出席了她的毕业典礼。她没想到,林月母子竟然也来了。
  这下可好,寝室里众姐妹闹翻了天,总算见识到传说中的帅哥弟弟。人人都拉着雷司臣合影留念,虽然他从头到尾酷着一张脸摆明了不耐烦。
  “伊湄,加油哦!”七个人对她做了一个从《同一屋檐下》学来的柏木家的招牌笑容后,宣布退场。她明白这是她们在表示对姐弟恋的支持,这群看到帅哥就会忘记现实的女人!不过她喜欢。
  “阿姨,对不起。”伊湄终于单独面对林月。自从她搬回家后,林月和寒克坚分居到现在。
  “为了什么?”林月伸手,替她整理学士帽的帽穗。
  “过去,现在。”相识之初,她为过世的母亲吃醋而讨厌林月;以后又为了禁止她和司臣见面而痛恨林月;到今天,一笑泯恩仇。
  “都过去了,”林月看着伊湄,“听克坚说,你找到工作了。”
  “嗯。不过要去外地六年。”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这块生养她的土地,她犹豫过。但是,这是个考验。六年的时间,她想看看他能给她怎样一个未来。
“遇到司臣,你后悔吗?”
  她看着银杏树下挺拔的男孩,“不,从来没有。”没有他,自己也许还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情绪中。
  “你发现他的变化了吗?”林月也在看儿子。
  “他的头发,染回黑色了吧,耳环也没戴,”伊湄乐呵呵地瞧着,“除了还是喜欢扮酷。”
  “三个月前,有一天他回来,说从此之后会好好读书,让我们不用再担心,”林月转过头看着她,“他承诺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不想让你失望。”
  六年的分离还没开始,她已经看到了相聚的曙光。笑容在加深。
  “罗校长打电话给我,说了你替司臣求情的事。我欠你一句谢谢。”林月帮她把后面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
  “这是我答应你的,”伊湄看着林月,诚恳地说道:“不让他受到伤害,也是我的愿望。”
  “寒伊湄,六年后,如果你不嫌弃我儿子的话,我想把他交给你管,行不行?”林月微笑。也许只有她才能温暖司臣冷漠的心。人与人的缘分是注定的。寒伊湄和雷司臣,就是为了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吧。
  她愕然地张嘴,林月,这是默许吗?“谢谢,谢谢阿姨。”她开怀地笑了。
  “你考虑看看,是不是改一个称呼比较好?”林月幽默了一把。
  “我有六年的时间慢慢想。”伊湄笑着回敬,向雷司臣跑了过去。
  “伊……”时刻注意不让女儿和司臣接近的寒克坚急了,想出声阻止。
  “让他们去吧。”林月拉住了他。
  他们面对面站在银杏树下。“你的室友,个个都这么三八。”三个月不见,他的嘴巴恢复一贯的刻薄。
  “我和她们一样。”被七个人拉来扯去拍照,她误以为他是为了这个心情不爽。“看到帅哥,当然要合影留念喽。”伊湄毫不讳言自己的好色程度。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还不可救药地一头栽了下去?”他颇为懊恼地自言自语。
  “既然喜欢了,就不准你后悔!”她笑着说,心情仿佛云开雾散,“今天不用上课?”
  “我妈给我请的假。”司臣从书包里翻出一叠卡片,“班里知道你毕业,让我带给你的。”
  “你没偷看吧?”信封都没封口,她迫不及待地翻看。里面有祝愿她工作顺利,也有祝福她和司臣坚持到底。
  “只看了一张,”他悻悻然,从包里又拿出一张卡片,显然本不愿她看到,“何希文的。”
  “寒伊湄,谢谢你骂醒了我。现在我比过去快乐很多,虽然我还是没失败过。”伊湄笑起来,这个少年依然自负。她不恨他,因为知道他其实是人生的失败者。“你的未来,交给我一定比交给King光明得多……”
  司臣冷冷接下去,“寒伊湄,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伊湄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不解释!”
  “那就不许你去外地!”司臣命令道。竟然要离开六年,岂有此理!
  “哈,雷司臣,你什么语气啊?”她火大了,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戳戳戳。哇!好硬!
  他抓住了她的手。“我害怕,怕六年后我能给你光明的未来时,你却不要了。”六年,漫长的时间和遥远的距离。到重逢的那天,曾经的感情或许已成过眼云烟。
  “傻瓜!”伊湄冲他笑笑,“你的未来是我预约的。如果我反悔,你就让我赔双倍的定金好了。”
  “怎样的定金?”他深深凝视她的眼,像是要寻找保证。
  “一辈子,够不够?”她迎视他的目光,许下自己的未来。
  “伊湄,司臣,来拍照片!”寒克坚在阶梯上叫他们。总算这个风景最好的位置没人了。
  “走吧,司臣,去拍一张全家福。”她拉着他的手,向着他们跑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寒伊湄转过头,和雷司臣相视而笑。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永久的相聚。请你好好营造一个光明的未来,那是我预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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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2000 发表于 2004-9-26 20: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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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の影的浪漫 发表于 2004-9-26 21: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前3篇~觉得不错~然后看了结尾~也不错~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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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ren123 发表于 2004-9-26 22:2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太多了 看起来太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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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hfen3344 发表于 2005-1-13 15: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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